中華大地的生命教育

潘教授往後的人生奮鬥,就是對人類及任何物種的生命都會盡力的、鍥而不捨的保護,盡人應盡的責任。潘教授就用自己的生活和生命,一幕一幕地演繹。

香港廣西貧困教育基金會聯同香港同心教育基金組團,往訪廣西崇左市寧明縣學校,行程概括有三路:其一,與10多位較偏遠地區學校的校長座談,彼此分享學校管理和教學心得;其二,實地探訪部分中學,既是噓寒問暖,探訪團還期望盡點綿力,看看能為這些學校做點事情,以期有助物質條件較匱乏的師生;其三,拜會北大學者潘文石教授,聆聽並目睹其精采人生,能與頭髮斑白,已滿80高齡,卻炯炯有神的潘教授在崇左生物多樣性研究基地,在野外之地共用晚餐,並由潘教授現身細說保護大熊貓、白頭葉猴與中華白海豚有血有肉的真實故事,最讓筆者衷心敬佩,同時亦感慨萬千。

死神曾擦身而過

潘教授於1961年畢業於北大生物系動物遺傳學專業,念大學本科期間,參加中國第一支珠穆朗瑪峰探險隊。「當年與我同行的10多位隊友,大家精神鬥志都十分旺盛,行前已做近一年的訓練準備,登峰是要說明自己的毅力,並要為北大、為國家爭光,明知登峰險峻,卻意志堅定要實踐淳樸志願。但挑戰大自然的冰天雪地大山,證明自己身體狀況未能應付全程,中途因快氣絕身亡,不得不放棄,獲救治下山,其餘隊友繼續登峰的,最後命喪珠峰的超過10人,其後自己留命回到北大上課,身體仍然要養傷養病一段長時間,最後僥倖復元。這個痛苦的經歷,對自己日後走上眾多野外的研究考察,十分有用,天天都珍惜。」

潘教授的話匣子打開,誠實地說出一個今天國際知名的生物保護專家的成功,是從失敗、從吃苦開始,天地悠悠,能與死神擦身而過,明白生命寶貴,潘教授的感悟特別深刻。事實上,潘教授往後的人生奮鬥,就是對人類及任何物種的生命都會盡力的、鍥而不捨的保護,盡人應盡的責任。潘教授就用自己的生活和生命,一幕一幕地演繹。

由1980年開始,潘教授在四川臥龍與陝西秦嶺的野地,進行為期17年的苦行研究,深入了解野生大熊貓的生存方式和生存壓力,以科學方法弄清大熊貓瀕臨滅絕的底因,為中國特產的「國寶」大熊貓保存一大片棲息繁殖之地。

他與追隨的研究生、研究員合著《秦嶺大熊貓的自然庇護所》的作品中,特別提到大熊貓依靠自然力就可以生存下去。潘教授在飯桌上進一步提出「既然大熊貓瀕臨滅絕的原因是人類犯錯造成的,那樣,人類必須改過,熊貓才能獲得繼續生存的機會。」很明顯,潘教授對「人工飼養」保護論,很不以為然。

潘教授清楚回憶︰「1996年10月31日,當我完成秦嶺竹林保護熊貓的13年工作之後,只過了兩天,即11月2日,我從北京登上南下火車,背着一個背囊、一本社會生物學的書、一個望遠鏡、指南針、一條登山繩,4瓶礦泉水,10個方便麵,坐56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廣西南寧,而轉往崇左江盆地。為保護中國獨有的、又瀕臨滅種、剩餘300多隻的白頭葉猴,開展艱難的挽救工程,晃眼已有21個年頭。這20多年,我一直記掛的是白頭葉猴種群的健康,同樣重要的就是保護孩子的未來。」

事實上,潘教授保護白頭葉猴的方案,第一步是要讓當地貧困鄉民不用殺猴、砍石,生活也得到紓緩,而不是因建立保護區而更困苦。潘教授曾經鼓勵農民拿牛糞換金錢,再利用牛糞作沼氣發電之用;當然,隨着國家20年來經濟力量得到提升,對保護區內的鄉民有所幫助,使得弄官山的白頭葉猴的保護區更得到鞏固確立。

人與物種協調雙贏

值得重視的是,潘教授的保護野生物種方案,採取的先保護,讓人的活動與受保護的物種彼此生活得到協調和雙贏,能雙贏才可以作更深入研究。「即使我能夠發表千篇論文、多部世界認同的專著,但當地居民生活貧窮依舊,白頭葉猴又死光絕種了,這些研究又有何用呢?」潘教授鏗鏘有力向來訪者說明,今天在弄官山的白頭葉猴已增至800多隻,鄉民基本生活亦得到保障。

探訪團與潘教授見面的當天晚上7時30分,筆者實地觀察,一個家族的白頭葉猴族群,整齊有序的返回懸崖家中,安穩作息。聽潘教授助手說,翌日的7時左右,這群白頭葉猴又會日出而作了。

雙贏的構思,同樣在潘教授保護廣西北海的中華白海豚的研究裏頭實踐。「在廣西弄官山難待的歲月開展經歷,已經成為自己靈魂的一部分。我已經遠離讓人心煩意亂的北京都市生活了……」潘教授慈祥卻極具生命力的說着。

的確,這就是中華大地的生命教育,特別放在今天政治鬥爭不絕、日日謀用是作、自己永遠是天使、別人一定是魔鬼的香港,年年雙輸都不肯罷休。此時此刻,潘教授野外苦研,為求保護瀕危物種的生命故事,更值得細味!

何漢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