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和新加坡這對「歡喜冤家」,在不同層面上明爭暗鬥多年;1997年本港回歸時,GDP還處於領先狀態,然而20載過去,近年在多個國際指標上,星洲不但反超前,更呈拋離之勢,是否代表香港真的「技不如人」、不進則退?在獅城工作差不多30年的現任香港大學副校長(研究)賀子森(Andy)有話要說。
「香港找到了方向,可是政治氣氛濃厚,做什麼都有人反對。」在港土生土長的賀子森,曾長期出任世界有名的新加坡國立大學(NUS)化學系教授,對星港兩地皆感情深厚;他認為,星洲「跑贏」的關鍵是政府領袖先訂目標,再建立市民信心,讓社會齊心一致,這方面值得香港借鑑。
賀子森在港中學畢業後便往英國升讀大學,再負笈美國耶魯念博士;學有所成本想返港工作,適逢NUS剛成立並向他招手,遂於1984年加入該校開展學術生涯,期間更獲賞識,一度借調出任新加坡科技研究局材料與工程研究所所長。
嘆港政治氣氛濃 分散精力
體內流着港人血液,卻在星洲生活了幾十年,如今回流成長地,賀子森直言,最大體會是兩地做事效率很不一樣,「本港的政治氣氛濃厚,有時分散了精力,可快的時候慢,應即做的都不着急,情況比較複雜。」他感慨地說。
近10年來,新加坡在科研、高校教育、航運、房屋及增加土地、多元化產業等各方面成就超卓,被視為跑贏香港,「當地搞創新雖仍有待改進,但足以提升GDP,增加製造業工作機會也算成功。」賀子森建議香港應利用鄰近內地的優勢,互相合作、創造機遇,提升競爭力。
他剖析星洲情況:「領袖找出真正要做的事,政府有了目標,社會各界私心較少,大家齊心達成。」那民眾如何建立對政府的信心?「你看過去10年,每次計劃都能達標,市民是看到的。」賀子森憶述80年代初到彼邦,「當時(產業)差到不得了,30年來看到變化,可見政府定下的政策是行得通。」
籲各方互讓建立信任
30年是一段很長的時間,當別人以為賀子森已完全適應下來的時候,2015年他決定回流,卻驚覺「東方之珠」已面目全非,「最近兩年在這裏,我發現有些不是大問題的都變成大事件,社會必須反省。」新一屆特區政府將於7月1日成立,如何取得公眾信賴?他認為,香港分歧大,各方不應只堅持自己立場寸步不讓,要明智地為香港前途打算;政府建立威信之餘,做事也要為市民着想,才能逐步取得市民信任。
以「重中之重」的房屋問題為例,港人近年飽受居住成本昂貴困擾,不少人歸咎彈丸之都土地供應不足;雖然星港兩地人口有差距,然而觀乎面積更小的新加坡並無類似煩惱,當地平均每方公里人口1.05萬,遠少於香港的2.73萬;至於人均居住面積平均270方呎,港人只有170方呎,可說天差地別;尤其近年新加坡公營房屋(組屋,HDB)制度之成功,令香港人隔岸羨慕不已。
賀子森忍不住以「陰功」來形容,認為港人應住得更好,「新加坡不難找到1000至1500方呎(組屋單位),在香港這面積已是天價豪宅;當市民住得不舒服,社會便容易爆發不滿。」他又說,獅城有新區只用5年時間,便建成約7000個提供2至5房的組屋單位,反觀港人愈住愈細,兼愈來愈貴。
覓地阻力大 內部團結重要
市民抱怨私樓狹小如劏房,特區政府則不斷說覓地建屋阻力重重。數據顯示,香港百多年來,填海範圍共約7000公頃,佔土地總面積6.4%;至於星洲,單是過去45年已填海1.4萬公頃,比香港多出一倍,佔土地總面積逾20%。賀子森指出,問題癥結在於內部是否團結,「新加坡無論政府,市民及工商界都很齊心。當然,他們也會有不同意見,然而只要政府定下目標,帶頭撥出資源,大家都能放下私心去解決問題。」賀子森覺得,港人應把歧見擺在旁,「從長遠看、從大處看,別只着眼於自己,一齊找出有何方法增加土地供應。」
他又在覓地方面獻策,表示解決方法不少,例如棕地、郊野公園、重建、大嶼山發展、填海等,各有利弊,港人需要妥協,不要因為有反對聲音就不做,「現時香港的情況是,無論哪種方法都有人反對:填海擔心影響生態、棕地涉及既得利益、重建舊樓需時太久。」以填海為例,成本雖昂貴,新加坡政府在權衡利弊之後仍堅持進行;他認為,本港情況特別複雜,填海應該是開闢土地的多元方法之一。
原刊於《信報》,獲作者授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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