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差異與兩國關係（上）

 

中美作為世界上兩個經濟體積最大的國家，關係極為錯綜複雜，且隨時日的更易而不斷演變。它們時而被形容為締結鴛盟的夫妻；時而演變為劍拔弩張的敵國。真正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

 

特朗普入主白宮，因為他的背景，他競選至上任這段時間的發言，令人對中美關係的前景感到極不確定。尤其是這位經常不按常理出牌的政治素人上任後，據說已與世界上十八個國家元首通過電話，並簽發數十個踐行競選承諾，卻引起爭議甚至帶來衝擊的行政命令，但一直沒有中國的消息。儘管在競選中，中國是他經常上口的話題，且他的口號美國優先是衝著全球化而來的。反全球化首要目標應該說就在中國。經過二周的焦慮與等待後，中國人終於聽到特朗普關於中國的言行，並且可以說是正中下懷的示好言行。前周特朗普致函中國元首習近平，恭賀元宵；不旋踵又來電允諾繼續實行一中政策。特朗普關於中國的言行似有掃除中美上空陰霾之效，港股即時作出利好反應。在港上市的中國股票急速上升，成交更大升五成。特氏這些言行本來可以說只是一種禮節性的表示。中國人的心情受到這般剌激，衍射出人們對美國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結。

 

中美關係既重要又捉摸不定或者更率直無忌地說是又脆弱。這是由於這種關係的基礎所決定的。因為中美兩國一方面有著不同的國家人格；另一方面它們又時而存在利益互補，時而互相競爭的關係。本文不同於國際關係學者純以現實利益角度把國家抽象為同一性的構件分析中美關係，而是從更廣闊的視角審視中美現在關係的形成原因及推測這種關係的未來圖景。為此分析兩國國家人格的區別及演變成為本文之要。

 

 

現代社會本質是腦力社會。人類在現代社會主要通過腦力從事生產，滿足自己生存、生活和發展的需要。隨著時間的推移，聰明頭腦的創新意念（new idea）所產生的價值，所帶來的人類福社越來越難以數計。最有效率的現代社會無時不刻在激勵社會上的聰明頭腦生產出新意念。這些聰明頭腦產生出來的新意念比之無數無產者聯合起來對人類的進步更加有意義得多。現代社會作為腦力的社會，腦力屬於個別的大腦即有其主體性，而不是用抽象了的國家、階級這類歷史構件所可以替代的。讓國家、階級等這些沒有主體的歷史構件充當歷史主角只會使這些東西成為一些人的工具，以為自己取得利益甚至把國家化為自己的囊中物。因而現代國家通過制度安排，使具備聰明頭腦的精英竭盡心力，產生大量的創新意念，應用於經濟、文化領域，從而惠澤所有社會成員，這樣的國家才會是高效，富裕和和誥的。

 

國家出現於現代社會即動力機械發明之前。歷史上國家一直為少數人所佔有並用於侵佔社會成員產品以自肥。國家因為壟斷暴力有搜刮功能，社會上一些具聰明頭腦的精英或受引誘或受威赫加入到國家這一權勢集體中去。在這樣歷史條件下，即使是那些加入到權勢集團中的具聰明頭腦的精英，他們殫精竭慮以求的意念或者說他們欲售予帝王家的腦力產品只會是安邦定國之策，即帝王家固位，精英固權之術。這種國家的國家人格對內是搜刮榨取，損不足以奉有餘。這種性質的國家人格伸延至國際層面只能是，當其武力強盛時攻略搶劫與併吞，以增強搜刮能力；當其孱弱時則量國家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以求固位。

 

 

美國作為年輕的國家，誕生於現代社會發韌之時，可以說沒有傳統社會。由於文化背景的原因，美國從國家建立之始，精英就達成共識，摒棄國家的搜刮功能，方法是建立自由平等制度，實行民主政治。開國元勛華盛頓率先垂範。兩屆總統任滿，謝絕登基為王的擁戴，收拾行裝，離開首都，返回自己的莊園。美國立國在腦力社會萌芽時期，腦力價值蓄勢待發，使精英摒棄國家搜刮功能成為可能。因為美國實行自由主義市場經濟，使作為聰明頭腦的精英得以轉變為高效創新者與經營者。自由主義市場經濟可以說是腦力市場經濟，有更高的腦力或能開發這種腦力資源者將更易取得成功。值得指出的是並非所有市場經濟都有自由主義市場經濟都有這種腦力性質。那些裙帶市場經濟，國家市場經濟成功者另有原因，非依靠腦力開發。

 

美國的自由平等+自由主義市場經濟使精英不以統治者角色搜刮侵佔社會財富，改以高效創新者與經營者角色為社會造福。除了創新與高效經營帶來的巨大社會效益外，美國成功的精英很多宅心仁厚，把他們累積的巨大財富回饋社會：或直接幫助有需要的人；或創立對社會意義重大的事業如私立大學，各類基金會等。而不是傳之子孫供其揮霍。

 

美國制度促成的精英角色分際所形成的國家人格（國家人格是馬克思的用語，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卷），在國內損有餘以奉不足。在國際層面美國精英把這種國家人格延伸到全世界。從政治軍事層面看，美國在上世紀參與了三次決定人類命運的大決鬥，即兩次世界大戰和冷戰。毫不誇張地說，美國的參與決定了這三次決鬥的結局。有歷史學家認為，美國當年的參與並非純粹從國家利益出發。甚至可以說美國這樣做不完全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當然從美國國家人格出發，作這樣的選擇更加順理成章。正是這種國家人格，美國放棄以武力在國際上追逐搶奪利益包括財富和土地。二戰之後美國不但不向戰敗國索取戰爭賠款或要求割讓土地，反而給予慷慨援助，協助敵國重建。在這三大決鬥中，說美國在國際上抑強扶弱實非溢美之辭。二十世紀下半葉，美國主導國際經貿體系的構建和運作在相當程度上體現了美國精英與人為善，協助相關國家經濟發展的用心。實際上只有美國這樣一個精英實現角色現代定位，創新力澎湃而又氣度恢宏的國家才有能力和意願為全球經濟發展帶來這樣的推動。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