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幽默是什麼?它的底線應該放得多低?(Pixabay)
到西雅圖出席美國美學學會年會,正如所料,會員大都眉頭深鎖,情緒低落。他們都表示憂慮,關於生活、大學收生及資源,還有部分親友的前途,這全都與特朗普當選總統悠關。與會者都笑不出來,因而都出席聆聽其中一個報告群組,題目為「幽默與反動」。報告共四:「開父權的玩笑」、「笑爆肚皮」、「什麼是成功的反動幽默」以及「屠猶的幽默是否可以」。
嘲弄也有道德直覺的界線
諷刺與幽默能否公開,是一個自由社會的尺度。美國美學學會的TED Cohen著名的著作,即名聲”Jokes”(笑話)。報告「開父權玩笑」者便以特朗普為例,數說他在選舉時曾經如何嘲笑觀眾群中攜帶嬰孩的母親,以及傷健的聽眾。關於前者,觀眾以爆笑回應,但到了後者,則雅雀無聲。箇中可見嘲弄也有道德直覺的界線,且是如此當下。如果悲劇需要刻意經營,成功的喜劇相對便顯得輕省許多,它主要由觀眾來完成。
成功的幽默還是需要許多條件的。第二個報告便說一個國家或民族絕對需要說笑者,並從他或她的表演中明白他們對社會的嘲弄。笑話的內容經常與現存的社會情況有關,還有壓制的結構。報告者以黑人諧星Pryor為例,他曾談及跟白人女人與黑人女人親密的分別,而他的嘲弄點便與膚色及生活習慣有關,還有對黑人女人的典型想像。人們會懷疑他身為美籍黑裔,怎麼對白人社會的虛假想像,照單全收。另一類乃女諧人愛說的有關強暴的笑話。如果一個女諧人在安全的表演場所,訴說與強暴有關的笑話,那個場合並不危險,因而人們會放懷爆笑,但表演過後,卻經常有觀眾會說自己曾是強暴的受害者,她的笑話,一點都不可笑。
站起來的勇氣
一個達致諷刺效果的笑話,通常都具原創性、智性、驚奇性,以及能夠認定一個社會的問題,並引起共鳴。說是智性,還進一步是反智的,有時甚至是刻意地反智及低智。但這不過是表面,骨子裏盡是痛恨、否定與指責。剛提及的強暴及性騷擾的笑話,便常常以污穢、淫褻、羞恥為題,轉負面的感受為正面的能量,勇敢面對,反敗為勝;其中表現了一份清醒、明白、指控及站起來的勇氣。有關笑話的對立面是社會規範、權力架構,以及被社會邊緣化的理由。沿此線想,在人口老化的社會,當大量人口同樣被邊緣化,以偏見看待長者,以絕望、衰退、等待死亡為長者理想當然的處境時,有理由相信以老為題的笑話,將會接踵而來。
幽默的進化,還可以從具體的諷刺對象,轉為對社會文化層面的反諷,以達到興、觀、群、怨的效果。報告談及世界盃總決賽之夜,當男人們視家中的女人為無物時,女人如何以反叛者的姿態,模倣男人在球賽中致力摧毀對方陣營及排斥的態度,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行為,令球賽後回家的男人有所反省。
笑話有限制嗎?有的,有某些範圍被視為禁區,包括政治及大是大非的歷史事件,例如屠猶及中國的「文化大革命」。這些禁區充滿傷口,難以痊癒,一碰會痛,且痛楚令人難以發笑。但亦往往因為歷史太沉重了,才需要加倍的機智,以笑意宣洩,轉化為面對的力量,並見出問題的真正核心。罪惡與災難或許並不可笑,但如何在大災難以後僥倖生存,卻可是趣味盎然的。
!doc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