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來台陸客銳減,台北觀光業者於2016年9月遊行,要求政府挽救旅遊業頹勢。(網絡圖片)
撰文:童清峰(《亞洲週刊》資深特派員)
中秋接連兩個颱風,把台灣南北吹得東倒西歪,9月18日颱風警報尚未解除,八縣市正副首長已應北京台辦之邀,動身前往大陸。在此之前,雙方的幕僚早就磋商好,他們很清楚這趟北京行絕不會空手而回。
由苗栗縣長徐耀昌,新竹縣長邱鏡淳,南投縣長林明溱,花蓮縣長傅昆萁,連江縣長劉增應,新北市副市長葉惠青,台東縣副縣長陳金虎,金門縣副縣長吳成典共八名地方首長組成的代表團,是政黨輪替後,國共首度舉辦的大規模交流活動,備受矚目。
國民黨思維一向是藉由大陸釋放利多,振興經濟。民進黨獲得政權後提出「新南向政策」,但國民黨堅信靠大陸挹注「經濟活水」才是台灣唯一出路。
陸方幾乎有求必應
這次八縣市聯手出擊,主要聚焦在陸客,農特產品與文化交流,具體細目由各個縣市根據自身情勢各自提出需求,大陸幾乎是有求必應。國台辦主任張志軍當晚與八縣市正副首長閉門磋商,傳達大陸對八縣市「差異化對待」的利多,包括旅遊、農產品銷售及兩岸人員交流。徐耀昌表示,陸方幾乎照單全收,釋出最大善意。八縣巿將在年底赴北京舉辦農特產展,旅遊展攬客。
中山大學政治所教授王群洋表示,過去國共合作是透過論壇方式進行,被批評只有買辦階級得到利益,一般民眾未得實質好處,外界亦常批評是徒具形式。國民黨在野後,這次可能是調整國共合作模式,由縣市長主導運作,解決民眾實際問題,若能順利進行,使得陸客,農產品等銷路增加,縣市長有政績,形成良性循環,可以穩住國民黨的地方基礎。
大陸對藍綠縣市「差異化對待」,會對絕大多數綠營執政縣市造成壓力。台灣地方財政困窘,每個縣市都在哭窮,苗栗縣政府甚至發不出薪水。現在藍營縣市有大陸做經濟靠山,等於吃了定心丸,若有效運作,不久之後,藍綠之間就會出現「富與窮」,「好與壞」的對比。王群洋表示,綠營縣市長現階段雖不會公開與藍營唱和,但如果政績一直被比下去,導致執政基礎動搖,就可能在內部施壓蔡英文調整兩岸路線。
事實上,綠營內部對於不肯承認九二共識而遭大陸差別對待,也有不同意見。近日行政院政務委員張景森在臉書發文「中國(大陸)遊客是我們最需要交的朋友」,遭行政院打臉,但桃園市長鄭文燦卻獨排眾議,表示支持張景森說法,他公開支持陸客來台旅遊,突顯出綠營縣市長也承受景氣不振壓力,否則百業蕭條,交不出政績,縣長寶座可能就要拱手讓人。
大陸與台灣地方互動經驗,很務實地把利多釋放給鎖定的對象。馬英九政府任內台灣民眾支持台獨比率逐漸升高,支持統一的民眾急劇下降,尤其國民黨在中南部始終無法有效突破。2014年張志軍首度來台,行程做了重大調整,沒有和國民黨大老的官式拜會,四天行程中南部佔了一半,廣泛接觸台灣基層民眾、里長、農民等,不再假手國民黨,當面聽取民眾心聲,了解民意需求。這次大陸重施故技,繞過執政的蔡政府,直接給藍營縣市利多,讓綠營縣市吃味不已。
前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張麟徵認為,兩岸的經貿活動是由中央政府拍板定案,不可能把台灣切開來分成認同九二共識的八個縣市與不認同九二共識的其他縣市兩個陣營,如果真這樣區分藍綠,相當不智。八縣市登陸除了彰顯蔡英文因應台灣面臨的困境束手無策之外,實無助於解決台灣眼前所遭遇的困境。
大陸利多只給藍,不給綠,讓親綠群眾反感。民進黨執政的人口遠多於國民黨,若只給國民黨好處,綠營選民勢必反彈。台中市長林佳龍表示,用藍綠有別的政策,不但不會成功,更會引起台灣人民不滿,最後反而得不償失。他說,陸客進來台灣的機場,不是桃園、台中就是高雄,難道遊覽車隊加油時還要分藍綠縣市嗎?這種區分在實際運作上是蠻困難的。
海協會副會長張銘清
陸客來台旅遊,若分藍綠,只去承認九二共識縣市,避開綠營縣市,雖然並非明智,但不是做不到。2008年,大陸海協會副會長張銘清以廈門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身份,接受台南藝術大學邀請來台參加學術研討會,至台南孔廟參訪時爆發衝突,當時民進黨台南市議員王定宇號召支持者圍堵張銘清,叫罵抗議,場面混亂,王定宇推擠張銘清,張銘清因重心不穩,踉蹌倒地。
張銘清事件之後,陸客刻意過台南而不入,對台南的觀光營收造成巨大衝擊,業者叫苦連天,迫使公開主張台獨的台南市長賴清德都得親赴大陸進行城市行銷,才重新贏回陸客的心。
眼看藍營執政縣市有機會從谷底翻身,綠營卻只能乾瞪眼。民進黨立委林俊憲在臉書痛罵,「昔有吳三桂,今有藍八奴」。但也有網友說,過去很多綠營縣市長也訪問大陸,包括高雄市長陳菊,台南市長賴清德和前雲林縣長蘇治芬等,讓他們自己地方繁榮不對嗎?政治立場不同就叫扯後腿,真是鬼扯!
從民進黨的反應可以看出大陸對藍營釋出利多,已經對綠營縣市構成不小壓力。有親藍政治學者指出,國民黨能否從八縣市長登陸加分,一時還看不出來。台灣內部現在出現兩種聲音,一種是批判,另一種是觀望,就是大陸釋放利多能真正讓八縣市有感?
執政的綠營可以用各種名義攔阻。前述學者指出,大陸與藍營執政縣市經濟對接不可能一路綠燈,兩岸往來還是中央政府在卡關,包括台灣貨物進出口主要是桃園與高雄兩機場,這兩地都非藍營執政,綠營可以慢慢出招。
藍營再執政的可能
張麟徵說,國民黨目前的檯面人物沒有一個對蔡英文構成威脅,因此,就算蔡英文的聲望急轉直落,民眾對國民黨的好感度依舊遠低於民進黨(26.1% 比43.4%)。這種局面若再持續下去,四年後,蔡還是可能穩當連任。
中山大學政治所教授廖達琪認為,國民黨的問題是沒有整合出一套完整的論述,領導群裡沒有一個人可以整合各派系。黨主席洪秀柱被評是比較「邊陲型」人物,在論述上又被定位成像「新黨」一樣的小黨,跟本土派之間始終有些糾葛,所以國民黨無法予人中興或凝聚人氣之感。
《聯合報》兩岸關係年度調查顯示,近半數民眾(四成八)不滿意蔡政府處理兩岸關係的表現,但她還在觀望。張麟徵認為,蔡英文是在等待美國總統選舉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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