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1日傍晚,電波傳來大陸小說家莫言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消息,海內外的中國人多數興高采烈、樂不可支。但也有人出於嫉妒,刻意炒作莫言曾參加謄抄毛澤東在延安文藝議會上的講話以及赴歐出席國際書展時退場抵制一位民運詩人的往事,向這位農民作家身上潑髒水,說什麼「媚俗低下、政治運作、靈魂蒼白⋯⋯」,堆砌的謗詞不絕如縷。
左王誣衊莫言是蛀蟲、文學垃圾
恣意辱罵莫言的人,不知道莫言本名管謨業,取這筆名寓意「閉嘴莫言」。在腥風血雨的中國大陸,人們知道禍從口出,於是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他七歲時,正值三年災荒,因為餓得發慌,偷拔了生產隊的一個紅蘿蔔,就被罰跪在毛澤東像前請罪,被沾了鹽水的麻繩抽打一頓;由於家庭成份是富裕中農,小學畢業後上不了中學。在這樣的紅色恐怖環境下成長的孩子,能指望他像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宋任窮的女兒宋彬彬那樣活活打死16名「黑五類分子」嗎?能指望他像薄熙來那樣,批鬥親生父親薄一波時用皮鞋腳蹬斷老爺子三根肋骨嗎?今日在歐美坐吃各種政治性救濟金的民運分子,有不少人出生自高幹家庭,做過打砸搶燒殺姦淫等罪惡勾當,當年毛澤東一聲令下,你們膽敢拒絕上山下鄉嗎?女知青想回城、考大學,敢拒絕村支書的陪睡指令嗎?批林批孔批周公的年代,閣下敢說一個「不」字嗎?天安門六四清場時,你們哪一位用肉身擋過坦克?為什麼人家在政治壓力下謄抄了幾句毛澤東著作就揪住不放(我天天臨帖寫宋徽宗的瘦金體字,但我仍認為他是個昏君!)呢?再說,在歐洲書展上,拒絕充當一個民運「詩人」的布景板就大逆不道嗎?該詩人的大作在香港最大的書店銷售量是鴨蛋,憑什麼要逼迫人家為文化丐幫搖旗吶喊?鎮日鼓吹民主自由人權的「民運」分子,為什麼要做專制獨裁者黨同伐異的勾當?
莫言是「體制內寵兒」嗎?17年前,《豐乳肥臀》出版後,莫言曾受到大規模的批判圍剿,香港報刊也都報道過。人們不應該忘記,當年的文化部副部長劉白羽對他定性曰:「世風如此,江河日下,我們浴血奮鬥創造了一個偉大的國家,竟養了這些蛀蟲,令人悲憤。」左王林默涵、魏巍、賀敬之等都爭先恐後批判《豐乳肥臀》是「反動骯髒的文學垃圾」,說莫言是「蛀蟲」。有個名叫何國瑞的文化打手在《武漢大學學報》1999年第六期發表長文,抨擊《豐乳肥臀》是一部「近乎反動的作品,顛倒黑白,對革命極盡醜化之能事。共產黨人、貧農革命功臣、人民政府的幹部被描寫得極端殘忍、醜陋。土改時縣長魯立人在坐着轎子下鄉搞土改的『大人物』示意下,竟把地主司馬庫的兩個不滿十歲的兒子槍殺了。而維持會會長、國民黨反動軍官等,則成了仁愛、正直、果敢、英俊的男子漢。」此書面世後,很多老幹部、文壇大佬都口誅筆伐,勢必置莫言於死地。他們把莫言罵得狗血淋頭,稱「沒想到我們的文壇竟然墮落到了這個地步,格調低下,庸俗下流」。雖然這一作品榮獲大家文學獎,獲頒10萬元獎金,但得獎人卻被迫寫悔過書,甚至被迫致函出版社「請求」停止發售他的作品、把它燒毀云云。最後,他被迫退伍,脫掉了來之不易的軍服,封筆不寫小說了。四年之後,才重出江湖創作出長篇小說《檀香刑》。
批評莫言的人,一本莫言的書都沒有讀過
共產黨製造了雷鋒、張志新、孔繁森等英雄人物,然而也有知情人揭露說:雷鋒日記是在他死後編造的,張志新當共青團幹部時曾跟壯男通姦,孔繁森在西藏包過二奶。於是有人說,評騭人物要談大節,不要求全責備,同理,對於莫言這樣從小被欺凌、受歧視的農村孩子,他能說真話,為人民鼓與呼、揭露假惡醜,歌頌真善美,就算得上良心作家,獲頒諾貝爾文學獎,乃是實至名歸。對於一個作家,難道一定要強迫他像黃繼光那樣用肉身去堵地堡槍眼,像王維林那樣在天安門廣場擋坦克車嗎?
有人聲稱莫言是中共黨員,犯有「原罪」。然而,在100年來的諾貝爾獎得主中,共產黨員已有六位:英國小說家萊辛(女,2007年得獎)、奧地利作家耶利內克(女,2004)、葡萄牙作家薩拉馬戈(1998)、波蘭詩人(女,1996)、智利詩人聶魯達(1971)、蘇聯作家蕭洛霍夫(1965)。正是蘇共黨員蕭洛霍夫的百萬言長篇《靜靜的頓河》揭露了列寧斯大林暴政的殘民以逞,為國際共產主義敲響了喪鐘。那些懷着酸葡萄情結的民運分子,有膽聲罪致討蕭洛霍夫、聶魯達他們嗎?
2012年10月11日,88歲的諾貝爾獎評委中唯一精通中文的瑞典漢學家馬悅然在上海對記者說:「批評莫言的那些媒體人,一本莫言的書都沒有讀過,他們不知道莫言作品的質量是什麼。這讓我非常生氣。我讀過很多當代小說家的作品,但沒有一個作家比得上莫言那樣去批評中國社會的黑暗和不公平現象。他敢出來批評,但是別人就不敢。跑到外國去,非常愛講話的人,他們很容易批評莫言,但我覺得這是非常不公平的。」
在得獎後的第二天,莫言在山東高密老家會見幾百名記者時說:「我相信有許多批評我的人是沒有看過我的書的。如果他們看過我的書,就會明白我當時的寫作也是頂着巨大的風險,冒着巨大的壓力來寫的;如果這些人讀過我的書,就會知道我對社會黑暗面的批評向來是非常凌厲的,非常嚴肅的,都是站在人的立場上對社會上一切不公正的現象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所以如果僅僅認為我沒有上大街去喊口號,僅僅以為我沒有在什麼樣的聲明上簽名,就認為我是一個沒有批判性的,是一個官方的作家,這種批評是毫無道理的。」本文試從莫言的五部名著,來展示莫言小說的人民性。莫言曾建議讀者,如果要認識他的作品,就應先讀《生死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