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花發狀元來——倫文敘軼事

坊間俗說,倫文敍上京考試時,對手是湖廣(北)士子柳先開,未殿試即已起衝突。柳先開亦一才子,自以為作科必中,乃製作一遊街牌額,上書:「廣東花未發,湖廣柳先開」,以殺倫文敍威風。倫文敍乃書:「湖廣柳開花未發,廣東花發狀元來」予以還擊。
世稱鬼才的廣東民間通俗小說《倫文敍(全集)》(襯叔著)主角倫文敍確有其人,他是廣東南海黎涌(今廣東省佛山市瀾石鎮黎涌村)人,生於明憲宗成化三年(1466/7-1513),明孝宗弘治十二年(1499年)己未會試第一,殿試第一,連中三元,高中狀元,後官至翰林院修撰。明劉仕義《新知錄摘抄》:「(倫文敍)長子(天才)以諒,解元登進士第;次子以訓(明正德十二年丙子)會元廷試一甲第二(榜眼);少子以詵(明正德丁丑)(註1)進士。一家之中,父子兄弟並以魁元,策名當世,盛哉!前乎未之有,也故天下稱為『三倫』」。昔人有詩曰:「『去時曾攜一束書,歸來玉帶掛金魚。文章未必能如此,應是雙親積善餘。』」諒哉!噫吁!」三倫之事,尚見之清李調元之《制義科瑣記・卷二》
 
坊間俗說,倫文敍上京考試時,對手是湖廣(北)士子柳先開,未殿試即已起衝突。柳先開亦一才子,自以為作科必中,乃製作一遊街牌額,上書:「廣東花未發,湖廣柳先開」,以殺倫文敍威風。倫文敍乃書:「湖廣柳開花未發,廣東花發狀元來」予以還擊。柳先開曾作一首「威到盡」之詩:「讀盡天下九州賦,吟通海內五湖詩;月中丹桂連根拔,不許旁人折半枝。」意謂蟾宮折桂高中在我,口氣之大,倫文敍幾乎語窒,幸賴當朝文華閣大學士廣東(順德)人梁儲,向倫文敍以手勢示意——把腹間絲球畧畧向上一抽,裝作抽緊袍帶,觸動倫文敍靈感,詩遂成:「僭身奮志上天台,睼(睇)見嫦娥把桂栽,偶遇廣寒宮未閉,就將明月抱回來。」——柳先開折桂,倫文敍抱月,口氣自是更大,壓倒柳先開了。
 

聰明不可恃 勸戒為人不要驕傲

 
倫文敍有首《讀書》詩,頗鼓勵學子向學之心:「讀書非易又非難,只在男兒力量間。過了海邊還有海,望窮山處又重山。青春竭力何辭苦,黃卷潛心莫放閒。自古廣寒應有路,桂枝原不擇人扳。」另一首過廣東西椎所作《西樵》詩,亦頗脱俗:「遠攜書劍到樵西(西樵),一路花香襯馬蹄。紅日却隨頭上過,白雲剛與帽簷齊。耳邊澗水冷冷響,眼界峰巒個個低。我是九宵雲外客,隔林山鳥莫驚啼。」坊間有一個訛傳的倫文敍「迭事」,但用意在勸戒為人不要驕傲(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話說」倫於戊戌年(實係己未年)上京考試,路過神廟,便下馬問前程,入廟求籤(簽),孰料籤文竟是「名利兩不成」。倫文敍甚為不快,自以為才高八斗,怎會落弟?其後,他高中狀元,每想起此籤文,心中更對菩薩不敬。及後,他拖孫過橋,看到孫子指着自己華表問他:「成成」狀元是誰?他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當年籤語:「名利兩不」——兩不成,不就是戊戌了嗎(不像成字)?神只不是預示他就在那年中狀元的嗎?自己有是聰明一世,蠢鈍一時嗎?孫子因為不識戊戌兩字,而錯讀成「成成」,才令他得以啟發,真是聰明不可恃。自是,倫文敍就大為收歛,成了個謙謙君子。
 
註1:明正德皇,就是相傳「游龍戲鳳」,夜探龍鳳店,鍾情李鳳姐的那位「風流」皇帝。詵,粵讀曰莘:古同莘;詵,發言、詢問;詵詵(莘莘),眾多貎;《詩經・周南・螽斯》:「螽斯羽,詵詵兮。」螽斯,紡織娘,bush-crickets。
 

彭家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