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為了生存,很早便發現了合作的重要。他們發現合作圍獵,可以捕殺到比他們個人更大更強的野獸,以供合作的群體分享,合作可以帶來共贏。通過合作分享,人類爭取到更多整體生存的「能量」,讓他們有更大的生存和延衍機會。
合作帶來的生存優勢,在最初出現時可能很微小。但經過數百萬年或更長期的生物進化,人類合作傾向通過兩個途徑漸漸進入了人類的「生存基因」。第一,在家庭生活中、在群體生活中,有經驗的年長者可能不斷教導/強制年幼者進行合作分享,是教育的作用;第二,在本性中已存有合作基因的個人,有輕微的生存優勢和能量,經長年進化,這基因會得到更好的擴散機會,讓這合作基因在人類的基因庫中逐漸得到累積和加強。
對合作行為的研究
研究人類合作行為,可從不同的學科和角度去進行,例如心理學、經濟學、博奕理論和電腦模擬等。心理學家Michael Tomasello觀察黑猩猩的母子互動,並將之與人類對比。他發現當母猩猩獲得食物時,多自己先吃;即使孩子在旁又叫又跳,也只會分一些殘留食物(例如蕉皮等)給孩子吃。而人類母親則多會先餵孩子吃,且提供的多是食物較好的部分。明顯地,人類母親有不惜犧牲自己,與孩子分享的「合作傾向」。當然,他們是母子關係,母親慈愛孩子是她們的「天性」。但「母慈子孝」對孩子將來的行為必會有所影響,而「合作傾向」也會在這類家庭互動中得到強化和傳播。
合作基因的推論
在研究人類合作行為傾向時常遇到一個艱難的「勃論」,即擁有合作傾向的個人,會不惜犠牲自己眼前利益去與人分享,那麼這種人有很大機會先於其他人消亡,而他帶有的「合作傾向」基因就會在人類的基因庫中漸漸消失。但事實卻非如此,由此推論,合作行為必定為參與者們帶來大於總體損失的總體利益,即使是輕微,利害總和也應是正面的。
人們所處的生活環境,群體的習慣和法制等,對合作行為亦有影響,例如較公平的社會分配、較多的社會公益事業和生活保障,也會給合作行為帶來一定程度的支持和鼓勵。有經濟學者(Bowles & Gintis)研究了所有這些影響合作傾向的因素,建立一個人類基因進化的電腦模擬,探索合作基因的遺傳和演化。他們發現「合作基因」經長期的演進,在一定的人群中得到積聚和傳播。
合作與博奕
合作是人類互動的行為,其間涉及兩方對奕的過程,在估計對方將會如何出手後,再去部處自己出手的方案。在合作/不合作的博奕研究中,「納殊均衡(Nash Equilibrium)」指出了一個令人感到悲觀的結論,以下試以一數學模型來說明。
設有A和B二人博奕,每人都有c(合作)和nc(不合作)兩種選擇。二人在互相不知對方選擇時出手博奕,去爭取最大的利益。二人所得利益的數量,則可以用一組數值進行對比估量。隨A和B的選擇,會出現以下四種結果。
(1)Ac:Bc → A6:B6
(2)Ac :Bnc → A1:B9
(3)Anc:Bc → A9:B1
(4)Anc:Bnc → A3:B3
A在獨立評估對方出手和自己收益後,選擇合作或不合作。如採取合作,他的收益是6或1,各佔50%機率;如不合作,收益則是9或3,也各佔50%機率。B亦面對同樣的抉擇。結果,A和B雙方都選擇不合作。他們都會寧願互損受害也不合作共贏。這是博奕最穩定的均衡狀況,即「納殊均衡」,是人類多會傾向不合作的悲觀結論。
納殊均衡的破解
納殊均衡對合作行為的推算是悲觀的,因為博奕雙方恐懼對手會採取不合作手段,全吃利益,便也採取不合作,以作抗衡。因此,出現了寧願「殺敵1000,自損800」的怪現象。
博奕遊戲中有一種「tit for tat」的安排(Robert Axelrod)。A和B雙方反覆交易,A會首先選擇合作,在往後的回合中均會倣效對於上一回合的選擇。「tit for tat」策略提供了納殊均衡以外的可能性,例如當交易雙方均採取這個策略,就能獲得一直合作互贏的結果。
在一個多個體並持續交易的社群中,這種博奕遊戲又會導致怎樣的結果呢?電腦模擬結果是,長此下去這社群會分化成兩組分割的群體,一組包含著主要「不合作」傾向的人,他們的生活,主要以霸權取向,強者打壓弱者,並不斷找尋可以被打壓的弱者,剝取絕大多數的資源,漸漸走回叢林規律的生活;另一組群體則主要包含有「合作」傾向的人,他們傾向創造共同利益,強者多會樂於與別人分享,弱者則得到基本照顧。就如中國儒家所說的「大同」社會,是一個文明的人道生活狀態。
此外,在博奕進行前,雙方先作協商,將己方的最關鍵利益和雙方的共同利益儘量鋪陳,進行理性的交易談判,盡力達成互利共贏,避開互損俱傷的結果(Henry Kissinger)。這種情況既不是完全合作的狀態,也不是博奕中的納殊均衡穩定狀態,而是互動的,長期不穩定的合作狀態。其合作的程度,則決定於各社群領導者和群眾們的先天合作傾向和後天教育成果。
教育與合作
人類雖然先天存有合作傾向的基因、後天合作的文明生活,卻需教育來傳遞和擴充。如何進行?教育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