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大貪腐之後，中國政治吏治清明了不少。可是，官員貪腐仍然層出不窮，包括居高位者。是貪腐不可免，抑或是單只制度整頓、人員清洗並不足夠？制度組織是死的，活的是人，制度組織政策需要人來執行。制度組織政策不管怎樣完善，執行者若不依制度組織政策，還是達不成目標效果。
貪腐是雙方面，受賄者和賄賂者都是人，守得住有權勢可受賄者，也不一定可控制行賄者。前者是由制度組織政策監督，後者可受法律監管，但兩者都可找尋方法不執行和迴避制度組織政策與法律的監督。最近的貪腐案中亦包括公檢法、黨紀委成員，監督者亦陷入貪腐，這顯示出單這些並不足夠，更關鍵的是人心，涉及道德、文化、教育與意識形態。
中國現時的反貪腐，主力是由上而下，反映社會權力集中於上層。但若貪腐出在上層，則上行下效。上層權力過大恰可造假，貪腐而不受監督。這個由上而下的權力集中架構，還受到官僚習氣腐蝕，一切唯上、唯官、唯權、唯錢。在上位者，若再上層監督不足，或上層本身貪腐，便會失控，制度組織政策法律無用。在下位者噤不敢言，更不用說投訴、阻止，結果是一方領導帶來塌方式貪腐。權力過於集中，當權者的文化只集中權力，獨斷獨行，絲毫沒有民主和守法觀念。
而這樣的思想文化從學校教育便開始，也是大多數官僚化公私組織的慣常文化。反貪腐的制度組織政策與法律，正與這種唯上、唯官、唯權的文化相矛盾，往往後者壓倒前者，甚至是前者被利用為行使過度權力、禁制民主的手段。於是，制度組織政策、法律改善，徒具形式，還是要靠上層用集中的權力來反對過分張揚的貪腐。
中國社會、政治、文化還有最大的毛病，就是唯錢。改革被滲入資本主義的極端商品化，社會精英以錢為工作生活的目標，通過媒體、輿論、教育，更主要是通過貪腐活生生的例子，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全國氾濫的是美式奢華、消費主義和對人、生活、社會的商品化低貶，將之變成社會的理想。讓少數人富起來變成少數人不擇手段，全無顧忌的暴富淫逸。當權者也逃不過這樣的思想與物質誘惑，形成了對唯上、唯官、唯權、唯錢的巨大社會動力。不從根本處求變，中國社會脫不了貪腐。
原刊於《東方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