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還有40 多天才上任，人們就開始引頸而望明年1月20日他將發出多少個行政指令；加拿大、墨西哥與中國，以至每一個跟美國做生意的商人，都想知道關稅加多少；美國民眾則想知道，有多少條法規將會被取消。特朗普從來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在美國這個號稱擁有全球最佳制度的國家，竟然也需要改革——他任命富商馬斯克（Elon Musk）及企業家拉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領導「政府效率部」，去完成三大任務：廢除過度監管、縮減行政開支、節省（管治）成本，目的是使個人和企業從「非法法規」中解放出來，進而刺激經濟。他們建議特朗普在上任第一天頒布行政命令，廢除一些「非法法規」。
特朗普盡出「怪招」改革政府
馬斯克開宗明義說需要改革的原因，是因為大多數法令並非國會通過的法律，而是由未經選舉的官僚頒布的「規則和法規」，每年頒布的這些法規數以萬計；大多數政府執法決策和自行決定的支出，並非由民選總統或其任命的政治官員做出，而是由政府機構內數以百萬計的公務員決定，這些人自認為可以憑藉公務員保護機制而毋須擔心被裁減。他還指出一些具體的法令作為例子。
這些法令有多大程度令美國政府過度開支，對此有研究的專家才能裁定；但馬斯克在改革宣言中指出，聯邦政府的採購流程存在嚴重問題，許多聯邦政府的合同已經多年沒有經過審查。五角大樓連續第七次未能通過財務審計，這表明國防部的領導層幾乎不知道其每年超過8000億美元的預算是如何被花費的。
美國是否需要改革，外人不好說三道四，唯在政府架構外設立一個政府效率部這樣的「非政府組織」，去為改革畫路線圖與時間表，特朗普「怪招」盡出。向國防部開刀，突顯特朗普毫不避嫌，因為在他上一個任期的最後幾個月，包括競選如火如荼期間，以及他落選後需要交班的兩個多月，當時仍然是三軍司令的特朗普總統，五角大樓的將軍卻向下屬發出指令，毋須執行總統要求發射導彈的命令。而特朗普確實跟幕僚商量過，將導彈打到墨西哥，以對付販毒集團。特朗普今年當選後不到一個星期，就放風說已經擬定好裁減國防部冗員的名單，當中有沒有打擊報復的成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另一個「怪招」，還是在政府原有架構外「架牀叠屋」。特朗普建議成立國家能源委員會，提出的口號是「開採、開採、開採」，目的是開採更多石油賣到盟國。美國商人如何獲利或者提高就業機會，這個先不探究，但肯定會影響全球能源市場。油價下跌，中東和俄羅斯這些產油國將會受到有形和無形的打擊，地緣政治生態也會被顛覆。
特朗普的改革手段還有「絕招」。改革在任何場景下，都是權力再分配。所謂改革，就是先將權力收到總統一個人手上，然後再分配下去。他想怎麼改，馬斯克這樣精靈的商人，都可以為他找出法理依據和數據支持。「絕招」之出神入化，體現在內閣人選。特朗普賞識的千里馬，幾乎都不是「內行」，相信他認為由外行領導內行，才能夠剷除原來的利益集團，或者是頑固的官僚系統。名義上是改革，實際上是在「收放自如」間做到權力再分配。
美國官員從來都不把錢放在眼裏，反正不夠花就開動印鈔機。美國政府的支出，本來是由國會通過法例加以規限，2013年就曾經發生過預算案不獲通過而令聯邦政府職員不能支薪，一些部門要停擺16天。國會通過法例要求設置債務上限，惟這個上限不停被「突破」：2017年首次超過20萬億美元；到了2023年，已經達到33萬億美元。這個天文數字很難理解，另一個指標是美國債務上限跟GDP（本地生產總值）比較：2009年首次超過GDP 的80% ， 2014 年首次超過100% ， 2020年達到122% ；前兩年有所回落，到2024 年又回升到120%。
三權分立下的美國國會，是監督政府的一個支柱。但美國下一屆政府，特朗普本來就有行政命令這個殺手鐧，加上共和黨控制國會參眾議院，特朗普雖然不能隻手遮天，怎麼說也是權傾一時。雖然限制債務上限是共和黨的政綱，特朗普的改革，最終目的也是要還富於民，但是否會因為要兌現「讓美國再次強大」的競選口號而搞出個大花筒，實難逆料。
特朗普馬斯克雙劍合璧 或「玩殘世界」
「讓美國再次強大」與削減政府開支，很難說是正關聯還是負關聯；唯再次突破債務上限的後果，必然是由其他國家來埋單。特朗普說要對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國加徵關稅，只要出口術就可以令全球主要貨幣貶值，更何况可以用逼盟友買國債這一招。特朗普在上一個總統任期，要求歐盟國家的國防開支必須達到其GDP 的2% ，否則不會履行《北大西洋公約》負責防禦的責任。2023年歐盟27個成員國當中，只有8個國家做到，看來特朗普又會使出「讓美國再次強大」的一招，加碼逼歐盟向美國買武器。美國增加收入，也就毋須擔心債務上限問題。
真正懂得改革真諦的是特朗普；真正懂得如何改革的是馬斯克。他們兩人雙劍合璧，不但可以反轉美國政壇，玩殘這個世界也有可能。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