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美國的「飢餓醫生」琳達·哈扎德(Linda Hazzard),出版《禁食能治癒疾病》一書,指出飲食是所有疾病的根源,主張「禁食」能醫百病。
「禁食」療法餓死病人
這讓人想起了《紅樓夢》裏,太醫叫生了病的巧姐兒:「清清淨淨的餓兩頓就好了。」可是哈扎德並非叫病人「餓兩頓」,而是讓他們一路挨餓,直至餓死。
哈扎德其實不是真正的醫生,不過慕名找她治病的人很多,不僅來自全國各地,甚至千里迢迢從歐洲過來,付出高昂價錢,住在位於華盛頓荒山上的療養院,以禁食來治病。各式的病症都有:胃痛、膝蓋痛、癌症、肝硬化,或者純粹覺得渾身不舒服卻找不到病因。
哈扎德的治療方法,均是千篇一律的禁食,每天只讓病人喝一點蕃茄湯、蘆筍湯或者一匙橙汁,再胡亂配合一些灌腸和按摩,所謂的「排毒」。
結果,她的病人接二連三地餓死了,死時只剩下50磅。可是她做了驗屍解剖後,卻聲稱病人是因其他疾病而死亡;而她的「飢餓療法」,已經大大延長了他們的性命,功德無量。
她很明顯是個瘋子,即使有人死了,仍然興致勃勃地使用飢餓療法。她在著作《科學性禁食:古今健康的竅訣》寫道:「飢餓能夠淨化體內的一切毒素;若是出現了不良反應,就是中毒,只有飢餓才能解毒。」
上得山多終遇虎。在1908年,哈扎德「醫死」了一個英國富豪女子。死者家族有財有勢,不怕麻煩跟她打官司,終於把她以謀殺入罪,順便將她之前餓死的病人一併調查出來,至少15個,全部當作謀殺處理。
「飢餓醫生」仍然存在
事實上,真正令人懷疑哈扎德的原因,是許多病人的財寶不翼而飛,遺囑上還寫着將財產送給她;法庭相信這些文件有些是偽造、有些是病人餓得精神恍惚時被教唆簽下的。看到這裏,大家又覺得哈扎德其實不是那麽瘋了。
哈扎德被判監兩年,出獄後到紐西蘭繼續宣揚她的絕食治病理論。她在70歲時病重,便企圖以絕食治療自己,最後當然是餓死了。
毫無疑問,哈扎德是個思路不通的怪胎,甚至可能有妄想症狀;問題是,為什麼仍有這麼多人相信她呢?她的療養院當中,有政客、有貴族、有名流鄉紳、有專業人士,不乏見過世面、受過教育的人,卻都對一個沒有學歷背景的女子深信不疑,願意跟隨她提出的荒誕絕食理論,直至死亡。
除了是因為哈扎德擁有如簧之舌,現今想來,主要還是受害者自身孤獨、空虛、恐懼的負面心理吧?
當受到長期疾病折磨、面對死亡的威脅,意志便變得薄弱,容易受人影響。倘若此時有人言之鑿鑿地告訴他們:「我能夠拯救你!」,有些人便緊緊抓住這絲希望,即使如何缺乏理據都不願鬆手,最終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其實,這跟現今許多人相信「邪教」一樣,當理想和現實有巨大差距、感覺被壓迫時,就會想依賴虛構的力量去改變命運。哈扎德的做法,跟邪教頗為相似:
- 先利用病者脆弱的心靈,給予他們一個虛假的希望;
- 與世隔絕的療養院,切斷病人跟現實的聯繫,遠離勸阻他們的親人;
- 反覆灌輸似是而非的理論洗腦;
- 裝出關懷親密的樣子,讓病人依賴與沉迷;在他們忍受不了飢餓時,在一旁鼓勵他們要相信、要堅持、成功就在眼前,藉着一些口號去提供精神慰藉、操控人心。這一切,都很帶有邪教的特質(包括斂財的部分)。
我們回看「飢餓醫生」與她的病人,固然覺得匪夷所思;但其實類似的事情,今天仍然不斷發生着。人對於死亡與未知的恐懼,並沒有因為資訊發達和教育普及而減少;在有心人利用操縱之下,衍生出來諸般不合理的迷信行徑,導致愚昧、暴力和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