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研究：丘處機見成吉思汗（下）

 

「沿流南下」：過了鐵門的山脈東側今有 Derbent 鎮，細閱衛星圖片，其旁有向南溪流，大隊順着河谷的走向南行。

 

「五日至小河，亦船渡，兩岸林木茂盛」：時為3月24日，參看衛星圖片，應該來到了綠洲邊緣，地圖此處標記有河流，「亦船渡」的「亦」字用法奇怪，之前沒有用船渡過任何河流，沒有理由忽然說「亦」用船渡過此處的小河，比較合理的解釋是真人在此棄車騎登船，然後順流南下，這樣才有條件出現描述「兩岸」景色的文字，按此推論，則「亦」字很有可能是「易」字口述筆錄時之訛誤。
 

 

「七日舟濟大河，即阿毋沒輦（mian3）也，乃東南行，晚泊古渠上，渠邊蘆葦滿地」：「濟」有完成、渡過、抵達的意思，3月26日船抵達小河的河口，接上阿姆河（古烏滸水），此處水向西北流，由句末的「泊」字推斷真人沒有轉乘車騎，原船轉向東南溯流而上，去到古城迭兒密附近原有灌溉用的「古渠」停泊。迭兒密即今 Termez，唐玄奘稱呾密，宋時名忒耳迷，有廣泛灌溉系統， 1220年成吉思汗攻破屠城，真人到時已是一年多之後。 

 

「少南，山中有大實心竹⋯⋯時三月二十九日也」：估計船隻繼續溯流而上，地圖顯示方向大致向東南偏東，因此會講「少南」，一路去到可航河段的盡頭，即兩條支流Vakhsh（烏滸水對音）和Panj（噴赤河對音）滙合處，這裏有南北走向的山脈來到河的北岸，配合文中提到山中有大實心竹的故事，此處去大雪山要往東南走。

 

「又四日，得達行在，上遣大臣喝剌播得來迎，時四月五日也。」：「行在」即是行宮，原文沒有交待真人何處登岸，按上文下理大概就在兩河滙合處，在此轉用車騎前往成吉思汗在大雪山（今興都庫什山脈）的行宮，但是原文不提具體方向和距離，可能的路線有二，即圖中的A和B，兩者都沿着河溪山谷入山， A路線進入雪山範圍路程較短，比較像四天的行程，亦較接近新疆（關係見附錄），所以可能性較大，此路線上有重要城堡塔里寒。B路線離真正的雪山較遠，超出四天的路程，可能性較低，兩個說法都有人支持，考慮了附錄的理據，我的結論是長春真人走了A路線，在塔里寒與成吉思汗第一次會面。

 

「時適炎熱，從車駕廬於雪山避暑」：有作者認為真人隨成吉思汗往八魯灣避暑，但是此時成吉思汗已經準備返回蒙古及進擊西夏，沒有理由勞師動眾長途跋涉多天去八魯灣，較合理的情況是就近沿河谷上山，見圖4裏A路線箭頭所示，事實上1221年夏天，有記載他在塔里寒山麓避暑，1222年回到同一山麓避暑實屬理所當然。

 

 

《長春真人西遊記》記載，1222年三月初， 蒙古官員阿里鮮告訴真人：「春正月十有三日自此（按：邪米思干）初發，馳三日，東南過鐵門，又五日，過大河。二月初吉，東南過大雪山⋯⋯南行三日，至行宮矣」，全程約二十天，到達行宮時應為二月初五左右，必須注意，「過大河」後需時近十日才「過大雪山」，再加三日才到行宮。

 

當時行宮在大雪山南方，應該在B路線上，這是自古前往今阿富汗首都喀布爾Kabul和更遠的天竺（今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幹道，圖4裏 B路線箭頭位置是今阿富汗 Parvan 省，1221年蒙古軍在這裏被花剌子模軍隊擊敗，西史稱為Battle of Parawan（八魯灣之役），後來成吉思汗領軍穿越此地追擊敵軍，1221年12月在印度河畔今巴基斯坦Kalabagh附近的印度河河岸（見圖5），擊潰花剌子模軍隊，因此1222年初行宮在大雪山以南，喀布爾一帶，十分配合1221年底用兵印度河的史實。
 

 

但2月初至4月5日有兩個月時間，足以讓成思汗趁着春天，跨越大雪山北返，回到前一年夏天攻克的地區，這裏有兩座主要城堡：西面的巴里黑和東面A路線上的塔里寒，既然真人到迭兒密後一路東行，則去塔里寒最為合理。

 

真人3月15日邪米思干出發，4月5日抵「行在」，路途用了20天，跟阿里鮮所用時間一樣，不過蒙古官員精於騎術，而真人則以舟車行進，後者的速度肯定較慢，另外過河後只用了四天便到行宮，參看圖5及以上資料，可以斷定真人沒有跨過大雪山去見成吉思汗，連到八魯灣也可否定，因此真人第一次與城吉思汗會面當在塔里寒。

 

《長春真人西遊記》還有一段信息值得研究：「將及期，有報回紇山賊指斥者，上欲親征，因改卜十月吉。」成吉思汗原本預約真人四月十四日問道，但日子快到時來了「回紇」挑戰，「上」即成吉思汗計劃親自出戰，所以改期十月吉時再見。回紇，又稱回鶻、畏兀兒，當時勢力範圍在今新疆，西南達葱嶺（今帕米爾），與塔里寒只是一山之隔，雙方勢力範圍碰撞而起衝突，因而推斷真人所在位置在成吉思汗領域東側，塔里寒因而成為當然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