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港性系統評估(Territory-wide System Assessment,TSA)實施至今逾10年,部份學校為應付此項測試,從小一開始狂操學生,風氣一年比一年嚴厲。有家長群組正醞釀一浪接一浪的針對教育局的抗爭行動,學校和校長組織反對教育局的禁止操練措施。教育局發表回應,強調學生毋須操卷應付 TSA,把責任推回學校和家長。有關各方都嘗試把責任推到對方去。
在這紛擾的時刻,讓我們把視野放回 TSA 出台的背景。
2000年發表的《教育制度檢討改革方案》(以下簡稱《方案》)開宗明義提出:教育改革的大前提是以學生為主體,理念是幫助每個人透過終身學習達致全人發展(頁iii)。……2.4段提出:學校教育是培養學生終身學習的基本能力和態度的階段。
《方案》1.17段:九年基礎教育的階段,重點應在於培養學生基本的態度、能力和知識,為學生的終身學習及全人發展奠定良好的基礎,幫助學生培養自學的興趣和能力,以及各種待人及處事必須具備的基本態度和能力―─包括積極的態度和正面的價值觀;獨立思考、分析、判斷、解決問題、應變、創新、組織及與人溝通和合作的能力等。當然,作為終身學習的基礎,學生亦必須具備不同學習領域的基本知識。
我們要問:終身學習達致全人發展的基本能力和態度是什麽?TSA 現在要測試學生哪些基本能力和態度?
只見樹木 不見森林
從教育局的網頁去瞭解,TSA 完全沒有測量學生的基本態度。對於基本能力,教育局測量小三、小六和中三中文、英文和數學三科。限於篇幅,本文只探討小三的中文科。中文科的評估範疇包括閱讀、寫作、聆聽及說話,本文只簡單探討閱讀和寫作兩個範疇。
中文課程第一學習階段(小三)基本能力是測量:
閱讀——能認讀一般閱讀材料中的常用字、 能理解所學詞語、能理解簡淺敘述性文字的段意及段落關係、能概略理解篇章中簡淺的順敘或倒敘事件、能理解簡單的實用文、能明白視聽資訊中簡單的信息。寫作——能正確書寫常用字、能就熟悉的事物決定內容、能將內容分段表達、能正確運用句號、逗號、問號、冒號和引號、能運用所學詞語、能寫完整句子、能寫賀卡、邀請卡、簡單書信。
我們可以比較,上述的測試內容涵蓋了上述「幫助學生培養自學的興趣和能力,以及各種待人及處事必須具備的基本態度和能力―─包括積極的態度和正面的價值觀;獨立思考、分析、判斷、解決問題、應變、創新、組織及與人溝通和合作的能力等。」多少的內容?
我們只可以慨嘆:「我們的教育局和我們不少的教育界持份者都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
偃苗助長:追求偏執的工具指標或得不償失
筆者二人曾在2000至2006年參與一項大型課程改革計劃:「一個都不能少:個別差異的處理──小學生在中、英、數三科學習動機與模式發展與研究計劃」,發覺即使已投入大量資源進行教學專業培訓及實踐的計劃,也只能待學生升到高小階段,才能從他們的學科成績中印證到紙筆測試能力的提升。經驗告訴我們,過分要求學生在初小階段達致更高的學科測試結果,會容易扼殺幼年學生的學習興趣及動機,結果可能令我們得不償失!
總括而言,「學會學習」能力涉及一個較為複雜的後設認知﹙Meta-cognitive﹚能力,現有較具公信力的國際量度工具,以 PISA 學生能力國際評估的項目為例,香港學生在2003年掌握自主學習策略的能力,及在2009年的學習策略運用及後設認知指數,都低於 OECD 國際經濟合作組織的國際平均水準。直至2012年 PISA 的數據仍顯示:香港學生的學習自我觀、學習焦慮感及學校歸屬感均處於國際偏低水準。
在最近一次2011年 PIRLS 全球學生閱讀能力進展研究中,香港小四學生閱讀能力排名全球第一,閱讀興趣則排名榜末。香港學生這些偏低的心理測量數據與高水準的紙筆應答能力並不匹配。如果我們一直單方面側重 TSA 作為全港性系統的評估工具指標,而不去面對,甚至漠視教育改革所希冀的「學會學習及樂於學習」能力,香港的基礎教育是否一直在走錯路?
心理成長涉及大量情意因素的培育;後設認知能力也牽涉更複雜的學習過程因素,而非學習結果的量度。明顯地,TSA 作為一項簡化的測量工具,只可監測學習的片段及短期成果。也許我們真的要反省,我們究竟最關心的是 TSA,還是下一代的教育,以及學生的學習與成長。
偃苗助長代表了不理會生物的發展階段,只重視短期收益,不理會長期發展。在目前帶着近視鏡的教育局領導下,我們的學童何時才可以 「樂於學習;善於溝通;勇於承擔;敢於創新」呢?
孟母三遷的啟示
孟母三遷一成語是指孟子的母親為了使孩子擁有一個真正好的教育環境,煞費苦心,曾兩遷三地。她重視的是為兒子提供長遠而良好的學習環境,而不着重於考驗他學了些什麽。難道2,000年後的我們,還不懂得她的身教嗎?
原刊於2016年1月21日《星島日報》「教育版」,獲作者及《星島日報》授權轉載。
(封面圖片:亞新社)
!doc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