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的2022/23年人口增長

我們能夠對香港最新人口狀況有正確的認知,才能促進政府制訂正確的社會和經濟政策,以配合香港長遠發展的需要。

政府統計處於8月15日公布2023年中的預估人口數字為7498100,以及2022年底的修訂數字為7472600(見表一)。這2022年底的修訂數字比2023年2月公布的預估數字7333200,大幅上升了139400,也比2021年底數字上升了71000。

人口為何大幅回升?

這些最新的人口數字顯示自2019年下降的人口趨勢可能已經結束,社會一些人士都感到無比的興奮。有學者和立法會議員就即時提出「近期移民海外港人回流」的言論,以下引述兩則有關報道作為參考:

  • 「我相信移民潮已經停止,可能會有逆移民潮回來,因為有一批人在那邊找不到工、不習慣,或回香港開學,所以移民有部分會回流。」
  • 「有學者認為升幅反映部分移民海外的港人回流,亦證明當局吸引人才計劃有效。」

表一:人口預估及修訂數字(2019-2023),2023年中為預估數字。(作者製圖)
表一:人口預估及修訂數字(2019-2023),2023年中為預估數字。(作者製圖)

港人移民是近年困擾香港的大問題,政府突然公布人口回升的大好消息,在「說好香港故事」的大旋律下,有人提出「逆移民潮」的觀點當然無可厚非,但從政者就必須小心求證。

政府統計處是在每年對香港人口作出年中及年底兩次估計,如在每年2月統計處就對上年底人口數字作出預估,而在同年8月就作出修正,這些預估和修訂人口數字自然有所偏差(見表一)。自2019年至2023年間,這偏差介乎-45900至54000之間,而2022年底的偏差則大至139000,誤差約有以往最大誤差的3倍。2023年中的預估人口數字未來是否也需要作出重大的調整?這是要留意的。

回港主要是流動人口

我們必須嘗試了解這大幅增加人口的主要原因和成分是什麼。政府在8月15日新聞公報中就提出兩點重要訊息:

  • 2022年年中至2023年年中的人口上升,主要由於期間錄得174000名香港居民淨移入(即移入多於移出),包括31000名單程證持有人的移入,以及143000名其他香港居民的淨移入。
  • 本港的疫情防控措施在2022年下半年開始穩步放寬,香港與內地及世界各地逐步恢復正常往來,使不少在疫情期間留在外地的香港居民返回香港,同時亦有一些內地及海外人士透過各項計劃移入香港,致使2023上半年錄得大量居民淨移入。

綜合這兩段文字,我們可以推論大量的香港居民的淨移入,大多數是在疫情期間留在外地的香港居民(很可能主要是在國內),並不是什麼逆移民潮。

事實上,《香港商報》在8月16日就有更準確的分析報道:「人口數字分為常住居民與流動居民,後者才是疫情期間人口減少的推手,一度從此前的155500減半至78400。然而,隨香港恢復全面通關,這個國際大都會的出入境人口重新流動起來,最新數字已回升到248700,即更勝疫情之前。」

表二:香港常住人口和流動人口(2019-2023),2023年中數字為預估數字。(作者製圖)
表二:香港常住人口和流動人口(2019-2023),2023年中數字為預估數字。(作者製圖)

從表二可以清楚了解到,2023年年中及2022年年底人口大幅增長,主要是因為回流的流動居民達248700人,而新增的常住居民則較少。而在2014年至2018年5年間,香港每年在年底平均有230200名流動居民。因此,現在流動居民的規模,只是恢復疫情前的常態,而常住居民的數量則仍大致在下降的軌跡。這些流動居民估計主要是短暫回港探親,並處理一些在港事務。

香港政府統計處以「常住居民」和「流動居民」把香港人口分類,這分類是全球各大都會所罕見的,並對作為社會經濟政策規劃的依據,以及促進港人的國民身份認同,都有不利影響。新加坡是以「公民」(citizens)、「永久居民」(permanent residents)和「非居民」(non-residents,主要為外國學生和持有工作簽證的外國人)分類人口。在這框架下,筆者建議統計處未來搜集人口數據和公布資料時,應把「常住居民」劃分出「永久居民」和「其他」,而在「永久居民」中,更應再劃分為「中國公民」和「其他」。

長者佔回流大多數

至於增加人口的年齡結構,《香港商報》亦有報道:「按年齡劃分的話,60歲以上的人口增幅最多,從2019年底共有1955400增至最新的2283300,即多了近328000人或17%;人口老化固然是主因之一,而通關因素亦不能忽視,即之前在內地或其他地方暫居的港人都回流了,這也很大程度解釋了流動人口的大幅飆升。」

表三:不同年齡群組的人口變化(2020-2023),*為預估數字。(作者製圖)
表三:不同年齡群組的人口變化(2020-2023),*為預估數字。(作者製圖)

當我們進一步比較2023年中和2022年中的人口變化(見表三),這148000的增加人口中(包括常住及流動人口),58.2%是60至74歲的年齡群組,25.0%是75歲以上,只有8.5%是40歲以下的。再者,如果比較2023年中和2020年中的人口變化,40歲以下的年齡群組則減少了234800,這約是2023年中人口的3%,而60歲以上的年齡群組則約上升了4%。

總的來說,最新人口數字顯示人口約有2%的增長,他們大部分是在疫情後從境外(主要從國內)短暫回港的流動居民,而長者的比例則佔大多數,其中40歲以下的只有8.5%。至於常住居民方面,其數量則仍在下降的軌跡,這是必須關注的。我們能夠對香港最新人口狀況有正確的認知,才能促進政府制訂正確的社會和經濟政策,以配合香港長遠發展的需要。

羅祥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