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大家的為父之道

彼時,在古今中外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根深柢固的父權社會岌岌可危,傳統父親角色遭遇空前挑戰,於是乎,開明之士不僅在東西文化之間探索救亡圖存之路,而且尋求突破傳統的為父之道,親身演繹求新求變的父愛故事。

在第四個沒有父親的父親節即將到來之際,除了緬懷可親可愛的父親,心緒不由得飄去民國時代。彼時,在古今中外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根深柢固的父權社會岌岌可危,傳統父親角色遭遇空前挑戰,於是乎,開明之士不僅在東西文化之間探索救亡圖存之路,而且尋求突破傳統的為父之道,親身演繹求新求變的父愛故事,迄今依然廣為流傳。

魯迅的父愛光輝

1919年,早在獨子出生10年前,魯迅已經在《新青年》發表〈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雖然批判矛頭直指父權社會,卻難掩「愛與自由」的父愛光輝,一如「自己揹着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滿溢犧牲與成全的偉大。他將子女定義為「即我非我的人」,「因為即我,所以更應該盡教育的義務,交給他們自立的能力;因為非我,所以也應同時解放,全部為他們自己所有,成一個獨立的人。」因此,魯迅認為父母應該給予子女「健全的產生,盡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迥異於「父為子綱」的綱常倫理,他心以為然的,「只是愛」,以及由愛而生發出的「完全的解放」。

雖然魯迅與獨子的相處時光只有短暫的7年,但卻是由始至終踐行〈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的正面價值,給予獨子最大限度的「愛與自由」。據周海嬰在《魯迅與我七十年》中所述,父親採用「順其自然」的教育方式,極力不給他打擊,甚或不願拂逆他的喜愛,除非在極不能容忍、極不合理的某一程度之內。有一次他不肯上學,父親勸導無效便用報紙打他屁股。事後,父親向母親解釋:「打起來,聲音雖然響,卻不痛的」,與橫眉怒目的鬥士魯迅完全判若兩人,卻如此地令人動容。

在日本橫濱主編《新民叢報》時期的梁啟超與子女合影(網絡圖片)。
在日本橫濱主編《新民叢報》時期的梁啟超與子女合影(網絡圖片)。

梁啟超的純粹之愛

1927年,在已經擁有34年「父齡」之際,梁啟超於寫給子女的家書中說:「你們須知你爹爹是最富於情感的人,對於你們的愛情,十二分熱烈。你們無論功課若何忙迫,最少隔個把月總要來一封信,便幾個字報報平安也好。」有別於傳統意義上深沉內斂的嚴父,梁啟超從不掩飾自己對子女的愛意。對於子女的關愛,從為人處世到求學就業,乃至婚戀家庭,無不情真意切,似春風化雨般潤物無聲。面對學問與文憑,他強調「求學問不是求文憑,總要把牆基愈築得厚愈好」;面對事業與責任,他主張「天下事業無所謂大小,只要在自己責任內,盡自己力量做去,便是第一等人物」。這種父親對於子女的愛,早已超越了追名逐利光宗耀祖的世俗之愛,返本歸真為淡泊名利安身立命的純粹之愛。

在《梁啟超傳》中,有專章講述梁啟超與其子女的往事。梁啟超有9個子女,從建築學家梁思成、考古學家梁思永、火箭控制系統專家梁思禮,到詩詞研究家梁思順、經濟學家梁思達、圖書館學家梁思莊、社會活動家梁思懿,成就了一門三院士、滿門皆俊秀的傳奇佳話。有感於女童纏足、男童科舉的中國傳統教育弊端,梁啟超參照西方現代國家經驗,根據兒童的生理與心理特點,提出循序漸進、循循善誘、啟發為主、全面發展的教育思想,對於中國現代教育改革具有開先河之意義。在對子女的教育和培養中,既有中國傳統儒學做根基,又能得風氣之先,融會西方近現代科學與民主精神,實現了以人格教育為主的儒家傳統在現代社會的創造性轉換。中西合璧的教育理念與實踐,也成為其家庭教育大獲成功的關鍵。

與此同時,梁啟超的父愛不僅惠及子女,也無私地給予女婿和兒媳。梁思成與林徽因成婚後,他致信新婚伉儷,表達其喜悅之情:「我以素來偏愛女孩之人,今又添了一位法律上的女兒,其可愛與我原有的女兒們相等,真是我全生涯中極愉快的一件事。」足見其父愛是一種超越血緣關係的博大的愛、包容的愛,折射出人性的光輝。

民國時代 不同凡響父親多

事實上,除卻一直被模仿卻無法被超越的「史上最強老爸」梁啟超之外,民國時代還有許多不同凡響的父親,諸如宋氏三姐妹之父宋嘉澍,張氏四姐妹之父張武齡等等,無不在東方與西方之間,扮演着從傳統到現代的中國父親角色,身體力行如山的父愛,為子女所懷念,為後世所欽敬。

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