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蓬萊——生命教育的懸念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擠壓在心底的怨氣竟爾撒豆成兵,佔領天廷,包圍玉帝,要討回一點公道。

(一)復仇檔案

 
「既生瑜,何生亮!」
 
雖說是花盆裏的風波,但性命攸關,就惹出一段公案。
 
家裏種的曇花一片嫩葉折斷,插在培養土裏,渴望奇蹟出現。
 
好不容易熬過隆冬,葉面的黃斑竟然消退,盎然回復青蔥的神采,而且長出一片新葉,顏色也由鵝黃變成嫩綠,實在教人興奮。
 
怎料新葉竟然遭逢厄運,不知給什麼東西囓了兩口!心疼之餘,無名火起,動了殺機——要是找到元兇,一定要⋯⋯
 
展開地氈式搜索,終於逮住了──是兩隻蝸牛。
 
好!一不做,二不休,指頭一捏就可以替天行道,儆惡懲奸⋯⋯
 
且慢,怎能讓惡魔死得那麼輕鬆?而且捏成肉醬,會玷污我的淨土。
 
於是尋找牠們的死穴,要來個不留痕跡的了斷。然而,細意打量蝸牛的形貌身段,除了驚訝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你又能拿牠們怎麼樣?何況他們一大一小,是兄弟,或者夫妻。
 
唉,算了吧,書生之見,婦人之仁,不能痛下毒手,只好放下屠刀,放過牠們。然而,「不共戴天」之仇或可赦免,「不與共國」之恨畢竟難平。為了保護曇花嫩葉,遞解出境是量刑的起點,決不寬貸!
 
馬上用紙巾拈起,小心翼翼把牠們放逐到樓下的公眾花槽。就這樣蝸牛、嫩葉各得其所,區區微命皆可逃出生天。至於花槽所種,乃公眾所有,非我鍾情之物。「眼不見為乾淨」,在我看不見蠶食欺凌的角落,訴諸森林定律,維持大自然的生態平衡就是正辦。
 
可是,放過惡魔畢竟心有不甘──你明明吃掉我的所愛,卻還你整個花槽的美食,這筆帳該怎麼算?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擠壓在心底的怨氣竟爾撒豆成兵,佔領天廷,包圍玉帝,要討回一點公道。
 
劍拔弩張之際,彷彿傳來造化的訕笑:「世間何物許某,汝寄身塵世,蝸居所庇,衣食所安,尚有漫天雲彩,滿懷風月⋯⋯諸般借取,又何嘗付過半分毫?豈公道之云乎哉!」
 
窗外雷聲隱隱,面對生命的莊嚴與一己的恩怨,應該如何抉擇?
 

(二)遙遠的現場

 
國際間恐怖襲擊餘波詭譎──那一方聽命真主、視死如歸,這一方悼念亡魂、哀兵集結;前線轟炸報復,後方卻因為恐襲的惡作劇而下令停課,就連主題公園也要立下反恐規條⋯⋯
 
難民問題席捲歐洲,嬰兒溺斃的照片掀起人道覺醒;潛在的恐怖份子誘發歐美左右兩派政客的周旋角力,間接影響難民的前途。生命本來就是蝴蝶效應的連續劇,無論你怎樣解讀──列強爭霸也好,文明衝突也好,屏幕裏的人命傷亡絕不是網絡遊戲的過場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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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志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