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年級也不肯聘請補習，因為我以為自己很本事，懂用故事令她對文字感興趣。我會把中文字拆開，說成有趣的故事，好讓她容易記憶。最有趣是「兩」字，我告訴她是兩格廁所，一人一格。還有「解」字，是把刀切在牛角的中間，便把牛分解成兩半——偏偏這做法要花太多時間，孩子愛睡覺，要睡十個小時！她說「只有在睡眠中才會長高！」晚上八時半已要睡覺，硬迫她默書，她索性睡在地上，拿她沒辦法。
和孩子默書 是意志力的爭持
試過買小黑板回來默書，也試過用那種把膠紙揭開便會把字「洗掉」的手寫板，說是不想浪費紙張，其實是想增添趣味。
跟她糾纏，是意志力的角逐。試過弄她愛的果汁利誘，我弄了15分鐘，她便休息15分鐘，回來了，果汁在手，便再默數個字。後來想想，並非果汁有效用，只是讓她有時間休息。後來又試過以可樂利誘，平日本來不准碰的汽水，但只要她肯配合默書，「什麼也行」，人家說可樂有咖啡因，我也樂得她可以「鎮定」一下，默多幾個字，提提神，啥副作用也不管了，索性餵她毒品吧！
後來又試過用零食作餌，像訓練海狗一樣，默幾個字，賞一粒糖。糖要不同口味的，一直吃同樣的便沒興趣。餅嘛，太飽了，吃幾塊便沒胃口，怎捱到一課書默完？
孩子要「罷默」，你也迫不來，她自小有這本事，坐在哪裏也可以睡着。剛出世未夠一個星期，在我懷中看「環迴身歷聲」影碟，一聲爆炸，連梳化也移動了幾 cm，她偏偏睡得昏了似的。見到人家的 BB 睡着了，家人要像賊一樣走動，說話也要像耳邊細語，真是笑死人。我孩子反過來是一關掉電視便哭鬧，要她繼續安睡，聲音也要繼續。所以睡覺變成消極反抗默書的最佳戰術。
我為她溫習默書，要斷六親。偏偏默書安排在星期一，星期日便得謝絕應酬，一切公私約會，也只能缺席。每逢知道哪星期停默，我就如終身囚犯提早出獄一般，把星期日的節目安排得密不透風。
每當翌日要默書，晚上八時剛吃完飯便要馬上練習，要弄弄什麼「特色果汁」、「激勵士氣」（又不致肥）零食，又要把她從地上拖上來，搞七搞八，默了幾個生字，九時了，她已是眼也展不開，我也實在受不了。
向老師求助 換來一臉不耐煩
初時不習慣默書的零雞蛋分數，看到默書簿上面的「零」，心跳加速，血壓上升，眼前一黑。衝動之下，我們這些工作上寫慣字的人，便在枱上拿來紙筆，向老師伸冤，寫上誠心幾句見解，問為什麼一年級小學生馬上便要默十幾個英文字母的生字？是不是慢慢來好一點？急什麼？孩子也要吸收呀！
老師可不管這類理念性問題，紙頭一遞，轉交給副校長，她打電話來約見，我戰戰兢兢拋開工作立刻會見。這位副校長，後來升了上去做校長。當時還不知道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帶了一大堆教學理念書籍去， 想和她好好討論。她當時一見我，立刻來個下馬威，「你女兒樣樣都跟不上，不如退學！」我青了面，當時只開學兩個月，她嘴一扁，再來一些暗示我孩子是弱智的說話。
我本來一心一意建議一些學習方式，以為是教育理念上的討論，還準備了大堆學術性書籍，腦海裏滿是「怎樣令孩子們有興趣」、「怎樣提高理解」的題目。我正想跟她爭辯，她已毫不掩飾一臉不耐煩，然後在一堆文件中翻啊翻，忽然插一句「佢數學都唔好呀！」我愕然，每次數學測驗回來也有80、90分呀！明顯地，她想令我不再討論默書的方法。她然後再用了三分鐘堅定地告訴我孩子不只默書， 數學也不好，是個笨蛋。最後我離開。
（封面圖片：Pixabay；設計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