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風雲觀天象、安時處順樂逍遙──專訪天文台前台長岑智明

奇雲虛無縹緲,靈動多變,教人着迷不已,天氣或晴或雨、乍暖還寒,同樣難以捉摸,人的際遇,亦可作如是觀。藉着賞雲觀天,可以感悟人生哲理。

「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我素喜宋代理學家朱熹的《觀書有感》,常以此詩與學生分享,亦曾以「天光雲影共徘徊」為題撰文。

我自小生活在村野鄉間,生性如閒雲野鶴,也愛觀天賞雲。「雲」之於我,有一份莫名的親切感。中學時,讀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唸「浮雲蔽白日」句,令人低徊;及至大學,閱明代陳繼儒《小窗幽記》,讀「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一語,更感世事變幻、人生無常,漸悟「得之不喜、失之不憂」之理。

「迷雲男人」賞光影

近日,因緣際會,認識了天文台前台長岑智明,他對雲情有獨鍾,更被傳媒稱為「迷雲男人」。話說他在天文台工作期間,曾參與赤鱲角機場風切變的測量工作,以及開發激光雷達系統,在過程中,偶爾留意到變幻莫測的奇雲,因而引發起對特殊雲種的興趣,自此致力於追蹤雲的變化,鍥而不捨。

自2020年離任後,他與香港氣象學會一眾志同道合之士,於2020年中,出版《觀雲識天賞光影──有趣的雲和大氣光學現象》一書,讓更多市民可了解天氣現象,以及培養觀天賞雲的興趣,去年11月還推出增訂版。

2021年,為慶祝聖保羅書院建校170周年,學校以「傳承歷史‧開創未來」為主題舉辦連串活動。身為聖保羅書院的校友,岑智明積極參與校慶活動,尤其是策劃研討會系列,更厥盡全力,繼4場主題研討會後,全體大會亦於5月7日完滿結束。

作者(左)與岑智明相約在香港大學進行訪談。(文灼峰攝)
作者(左)與岑智明相約在香港大學進行訪談。(文灼峰攝)

早在4月中旬,岑智明已答應了接受訪問。可是,他實在很忙……直到5月中旬,相約在香港大學,在「百周年校園」那邊的長廊上,我們才能好好地坐下來,聊個痛快,談了幾個小時,就從小時候說起。

三步不出西營盤

岑智明自言,小時候「三步不出西營盤」,原來他家住西營盤,在附近念幼稚園,然後入讀聖保羅小學、聖保羅書院,一讀13年,接着是香港大學……他是家中獨子,父親為口奔馳,終日工作。母親在家相夫教子,對他管教甚嚴。所謂望子成龍,自小學開始,他的考試成績,總是名列前茅。

「聖保羅書院的學生,有很多不同的類型,但亦有不少既乖且斯文的,例如見過一位師兄,仿如機械人,木無表情,只會埋頭讀書、讀書、讀書……」他承認自己當年亦是「乖」孩子一名。

人世間,變幻無常,中三那年,右眼突然視網膜脫落,中央視力受損,需立即進醫院開刀動手術,手術後,他看到的字會變得彎曲。「父親患有深近視,那時居住在般含道對落的舊式唐樓後座,家中經常昏昏暗暗的……」先天的遺傳問題,加上後天環境,可能都是致病原因。

岑智明完成手術,休息了個多月後,才恢復上課,但學年終結,竟考獲第一名。他念書異常勤力,實在無庸置疑。他一直都名列前茅,經常獲贈書劵100元作為獎勵,他在初中時,已在青木書店買來一本《微積分》教科書,自行閱讀,「這本書深入淺出,我居然一看便懂,『睇』得好『過癮』,亦深感興趣。」

眼睛出事,令他大受打擊,手術之後,右眼眼底也會間中出血。「眼前一片血紅色,然後綠色……逐漸轉淡,到恢復正常,已經歷幾個月,期間只能用左眼看書。」面對這樣的風險,他擔心會考也可能考不到,於是開始涉獵哲學、心理學等書籍,探索人生的意義。同時,為眼睛保健,多看綠色草木樹林,他迷上行山,經常獨自一人,走上山頂,或到薄扶林水塘、香港仔水塘,以至寶雲道一帶遠足。

升上中四,他選讀理科,修讀A Maths。中五時,遇上程介明教授物理課,是他一生的轉捩點。「他不只按照會考課程教學,還會介紹課本以外『過癮』的課外書,講宇宙大爆炸、基本粒子……」這些科普書讓他大開眼界、開拓視野,也令他愛上物理,自動自覺探討更深奧的課題。

他坦言,「程教授是個謙謙君子,言教身傳,他是我的恩師,沒有他的啟發,我未必會選讀物理,更不會進入天文台!」

與程介明教授攝於亞洲協會(聖保羅講座之後)。
與程介明教授攝於亞洲協會(聖保羅講座之後)。

AL考試,岑智明4科考獲A級,取得卓越成績,眼前有兩個選擇,除了入讀香港大學,還可往牛津大學念物理,而且有獎學金,但由於眼疾,母親不放心他一人在外地生活。結果,他留在香港念大學,並積極投入天文學會的活動,定期舉辦講座,跟中學生分享有關知識。

大三那年,時任天文台高級科學主任的林超英,到港大授課,令岑智明認識到物理也很「貼地」,可學以致用。1985年,他申請往美國念研究院,進一步鑽研物理學,已獲得三所大學取錄。

岑智明大學畢業。
岑智明大學畢業。

然而,碰巧香港天文台聘請科學主任,他又被取錄了。面臨抉擇,他想到,「與其前往美國研究高等物理學,沿着霍金的研究之路前進,將來的發展,可能是未知之數,不如選擇留在香港,將所學應用在日常生活上,有利社會民生,更有意義。」

他強調,選擇的原則是「不斷有『嘢』做,有新嘗試。」經詳細考慮後,他在1986年2月,加入天文台為科學主任,先後接受核輻射、氣象學和數值天氣預報等專業訓練。

1988年於香港天文台受訓。
1988年於香港天文台受訓。

  雷達探測「風切變」

至1993年,天文台安排岑智明負責電腦工作,研究電腦程式預測颱風的準確性,派他往IBM受訓。正值香港興建新的國際機場,天文台同時開展幾個新計劃,另一位同事,剛在澳洲念完電腦碩士回來,則被安排負責安裝「風切變雷達」的工作。

「我認為電腦只是一個tool(工具),故對它興趣不大。」他靈機一觸,徵得那位同事同意後,向上司申請,彼此互換工作,結果,獲高層批準,大家得償所願,各司其職。

自此,他專門從事航空氣象工作,負責安裝及引進機場多普勒天氣雷達,為赤鱲角的香港國際機場探測風切變(wind shear)。「由於大嶼山的山勢問題,氣流容易左右流動,產生劇烈風切變,可以造成飛機墜毀,給人類生活帶來嚴重影響。」這種晴天風切變,多普勒天氣雷達根本難以預測,於是天文台考慮引入激光雷達,往美國取經。

新機場於1998年7月啟用,1999年8月發生華航墜機的事件,這件嚴重事故,備受各界關注目,亦為岑智明帶來契機。

香港民航處調查報告指”There was some wind shear……”但因為雷達讀數未達風切變的國際認定水平,故未有發出警告。華航申請司法覆核,岑智明身為高級科學主任,負責監察風切變,故獲派為天文台代表,擔任專家證人,上庭作供。因事件涉及波音公司,故國家運輸安全調查委員會(NTSB)派出代表,來香港參加意外的調查。這位美國代表曾說過,”I come here to represent the interests of the United States.”

這說法既不專業,亦令人感到很惱火,「我從波音公司所提供的飛行數據,在數式中去除風的因素,發現飛機仍然會墜毀,證明意外並非由風切變引起。」香港天文台贏了漂亮的一仗。

根據這次經驗,岑智明發明了嶄新的激光雷達掃描航道方法,比傳統雷達掃描方法提高了準確度,成功應用激光雷達探測無雨情況下出現的風切變,成為世界首例,對提升航空安全作出貢獻。

2007年激光雷達記者招待會。
2007年激光雷達記者招待會。

他在2003年初在國際民用航空組織的著名刊物《國際民用航空組織期刊》發表了一篇文章,介紹香港國際機場的風切變及湍流警報服務,確立了天文台在世界航空氣象服務方面的前列位置。他亦進一步研究風切變的成因和改進預警方法,與其工作團隊合作,於2005年建立世界第一個激光雷達風切變預警系統,得到國際認同和囊括多個創新科技獎項。

此外,在2001年至2010年,他亦擔任國際民航組織亞太區的「通訊、導航、監測及氣象」小組主管氣象的副主席。由於他在航空氣象方面,不斷進行研究,而且在開會時提出具體建議,亦發表相關論文,至2006年,他獲選為世界氣象組織「航空氣象委員會」的副主席,於2010年2月當選,擔任委員會主席,並在2014年7月連任至2018年7月。這是香港天文台人員首次在世界氣象組織的技術委員會中取得該高層席位及最高職位。

2010年當選為航空氣象學委員會主席。
2010年當選為航空氣象學委員會主席。

多元合作創「新猷」

2011年4月,岑智明繼李本瀅後,晉升為天文台台長,成為歷任華人台長中最年輕上任的一位。2012年2月,他亦被亞太經社委員會及世界氣象組織推舉為轄下的「颱風委員會」副主席,並於2013年2月當選為主席,為期一年。

岑智明經常強調,氣象服務是要積極面對改變的重要性,並指在面對挑戰時,必須更具彈性、更有創意及更具成本效益。他擔任台長後,更新了天文台的「抱負、使命及信念」,強調「科學」、「創新」和「多元合作」作為天文台發展的3個支柱,並接連推出多項新服務,如「特別天氣提示」、在智能手機應用程式「我的天文台」推出「定點降雨預報」、「香港天文台個人版網站」、「天氣廣播站」增設《氣象冷知識》環節、「天文觀測天氣資訊」、「九天天氣預報」……其中「特別天氣提示」服務,更獲得澳門氣象局仿效,推出「特別天氣信息」。

岑智明在天文台台長辦公室外留影。
岑智明在天文台台長辦公室外留影。

此外,在他積極爭取下,自2011年6月熱帶風暴海馬襲港開始,天文台正式與政府飛行服務隊合作,每當有熱帶氣旋進入南海北部,便派出定翼機進入熱帶氣旋中心,以取得最新數據。不過,「飛機仍未能飛往呂宋、台灣一帶,探測颱風具體情況……實在有點遺憾。」他說。

為了服務市民,他推出不少新猷,但同事的步伐未必一致。如天文台Facebook的設立,最初遭到部分同事反對。「我唯有用自己的名義,開設Facebook,善用社交媒體,與市民增加互動,並回應傳媒的報道,有需要時作出糾正。」岑智明表示,「我在任內,是唯一的一個政府官員,在個人的社交網站批評媒體的錯誤報道,幸而他們亦接受。」慣於面對網民的他,對於坊間對天文台的種種質疑,亦頗有心得。幾年後,天文台才發展出官方Facebook,逐步拉近天文台與市民距離。

「吸風台長」話當年

在長達9年的台長生涯中,岑智明共發出3次十號颶風信號,包括強颱風韋森特(2012年)、超強颱風天鴿(2017年)和山竹(2018年),成為發出最多次數「十號風球」的台長,故被外間戲稱之為「吸風台長」,他最難忘的是「天鴿」和「山竹」襲港。

「天鴿是1946年以來,第15個『十號風球』,亦是我任內第2個。其特別之處,在於它非常短暫地達到超強颱風的級別,在經過香港以南時急遽加強,風眼亦非常清晰。」他指出,香港以南有個小島黃茅洲,在廣東珠海市範圍內,島上有天文台的自動氣象站儀器,有兩支主力風速計,其中一支已被颶風吹壞,餘下的一支,則完整記錄到天鴿的風力,達到「超強颱風」的級別。

天鴿帶來的影響甚大,維多利亞港則吹暴風,香港南部,尤其是長洲吹颶風,多艘船隻擱淺,有超過5000宗樹木倒塌,以及多棟大廈玻璃幕牆受破壞。「香港至少有129人受傷,幸而無人死亡。至於澳門,則至少有244人受傷,10人死亡,成為近數十年來造成澳門人命傷亡最嚴重的天災。」

2017年發出天鴿十號風球一刻。
2017年發出天鴿十號風球一刻。

談及颱風,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它所帶來的風暴潮。岑智明說:「我講述香港風災時,都會強調風暴潮,但並不是很多人親身經歷過。在『山竹』未出現之前,『天鴿』為香港帶來近年最嚴重的風暴潮,當時維港的潮水高度,即天文潮加上風暴潮,達3.57米,是戰後有儀器記錄以來排行第二。」大家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杏花邨水浸的情況,那就是風暴潮加上大浪之故,對於杏花邨地下停車場入水的畫面,相信大家都記憶猶新。

他繼而指出,「風暴潮造成的破壞,不單只在杏花邨,在香港各處如沙田、大埔、元朗、大澳、將軍澳等地,亦隨處可見……澳門的情況更為嚴重,當時最高的潮水高達5.26米,若風暴潮正好在天文高潮時出現,其潮位更可達5.6米。在澳門舊區賣舊書的地方,可見當時最高水位高度,從路面起計超過2米,比一個人的高度還要高。由此可知,颱風可以造成很大的損失,以及人命傷亡,澳門當時有10人因而喪命,其中7人正是被風暴潮所溺斃。」

「另一難忘的經歷,是山竹來襲,對於何時發出一號戒備信號,忐忑不安,最後提早掛上,幸好最後安然渡過。」前台長笑言。

「山竹可能是近年令人在家中感到不安全的颱風,不少房屋搖晃、樓宇停水、停電、停升降機。天文台百周年紀念大樓的天氣預測中心雖然在7樓,但亦在山竹吹襲時搖晃,前所未有。」我家居沙田,近城門河,對當日的情況,亦歷歷在目,所住的大廈不時搖晃,城門河的水位高漲,不但將整條單車徑淹沒了,而且連路旁的休憩小亭也遭沒頂之災,我還拍下相片,立此存照。

說起山竹,岑智明滔滔不絕的,細細道來。(文灼峰攝)
說起山竹,岑智明滔滔不絕的,細細道來。(文灼峰攝)

「山竹是紀錄上最遠的十號風球,其中心在香港西南100公里掠過,不同於温黛正面吹襲(在香港境內登陸)。正常來說,山竹的距離會被視為掠過,但由於它的環流巨大和颶風範圍覆蓋香港,所以需要懸掛『十號風球』,而且維持了10小時,是戰後第二最長的『十號風球』,僅次於1999年約克的11小時。」說起山竹,岑智明滔滔不絕的,細細道來。

「山竹的最高潮位,比天鴿還要高,令香港很多地方水浸。維港、香港東部、南部都吹颶風,帶來非常嚴重的破壞。官方公布有超過6萬宗塌樹,但真正的數字可能遠遠不止於此。同時,沿岸的設施亦被毀壞,風暴潮和大浪嚴重破壞了將軍澳海濱長廊,多棟大廈玻璃幕牆的損壞,亦是個大問題。山竹吹襲期間,本港至少有458人受傷,幸好無人死亡。」談到颶風的威力,大家猶有餘悸。

「甲戌」、「丙午」釀巨災

這位「吸風台長」,還自稱「追風」一族,除了近年的「超強颱風」,岑智明又提到香港戰前的兩個颱風。「1874年9月22日,香港遭受強烈颱風吹襲,加上風暴潮肆虐,造成2000多人死亡,是香港有記錄以來死亡人數第三多的風災。」因為歲次甲戌,故名「甲戌風災」。此風來勢洶洶,亦波及澳門,造成5000人死亡,佔當時澳門人口的8%,可謂傷亡慘重。

香港天文台於1883年3月2日,始正式成立,天文學博士杜伯克(William Doberck)來港,出任天文台台長。1906年9月18日,超強颱風又來襲港,史稱「丙午風災」,全港估計逾萬人罹難,不少船隻沉沒或擱淺,包括英法軍艦在內。天文台被指未有預警,杜伯克亦因此於1907年黯然退休。

岑智明指出,「政府於事後經過深入調查,確認『丙午』屬突發颱風,以當時有限的科技,實難以預測。而『丙午』亦為『侏儒』颱風,烈風風力範圍距離中心僅數十公里,在缺乏氣象衛星和雷達的年代,監測『侏儒』颱風並不容易。」據資料顯示,杜伯克在風暴襲港當日9時前已放「風炮」(相當於今天的「8號風球」),可惜炮聲被風聲蓋過,終釀成大批漁民傷亡。

「2012年,澳門氣象局為慶祝成立60周年,舉辦了一個分享活動,圖文並茂,展示了『甲戌風災』肆虐的情況。」岑智明與一班天文台的同事,亦親往道賀,並觀看了大批照片,留下深刻印象。

為慶祝香港天文台成立130周年,岑智明(中)開始尋找香港歷史上有關風災的舊照片、明信片,因而認識歷史學者丁新豹博士(右)。(文灼峰攝)
為慶祝香港天文台成立130周年,岑智明(中)開始尋找香港歷史上有關風災的舊照片、明信片,因而認識歷史學者丁新豹博士(右)。(文灼峰攝)

2013年,香港天文台成立130周年,當年的台長憶述,「我們舉辦一系列的慶祝活動,其中一項,就是在歷史博物館舉辦歷史展覽。」如此一來,他開始「追風」,尋找香港歷史上有關風災的舊照片、明信片,以至舊報紙……正因為這樣,他認識了愛好歷史的著名收藏家,有「掌故王」之稱的鄭寶鴻先生,還有大家熟悉的歷史學者丁新豹博士。自此,在朋友輾轉介紹下,他認識了多位歷史相片、圖片的收藏家,還不時自掏腰包,購買風災相片,亦曾參加「香港收藏家協會」。

「其中有一位藏家,專門收藏著名攝影師黎芳的作品。黎芳被譽為19世紀最重要的中國攝影師之一,其創立的『華芳映相樓』位於皇后大道,是香港最早期的照相館之一。黎芳曾拍了一輯『甲戌風災』的照片……共22張,那位藏家亦全數購入。這輯照片,後來在香港海事博物館展出。」岑智明娓娓道來,喜悅之情,躍現臉上。

樂乎天命復奚疑

2020年2月,岑智明離開服務34載的香港天文台,原計劃於卸任後,即前往日內瓦,擔任世界氣象組織服務司司長一職。然而,就在出發前一刻,他的青光眼問題突然惡化,須接受手術,開刀後,視力仍維持手術前的情況,一隻眼僅餘三成視力,迫於無奈,他最終決定留在香港,放棄日內瓦之行。他表示,「由於青光眼沒有可能完全根治,即使手術後,並不能完全恢復,唯有服用中藥,希望能夠改善視力。」

對於錯失更上層樓的機會,岑智明直言有得有失。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曾與常霖法師傾談,對方向他表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令他覺得很有智慧。他笑言,「即使自己可以去到日內瓦,在世界氣象組織工作,但世事無常、風雲驟變,極有可能遇上很多困難、挫折,也說不定。」

岑智明在退休記者招待會上。
岑智明在退休記者招待會上。

《觀雲識天賞光影》出版後,今年,再接再厲,岑智明將有兩本新書出版。其一,是一本關於颱風的書,以「香港氣象學會」名義,由「萬里」出版;其二,是一本關於子午線的漫畫書《CMS天文調查隊》,由他介紹天文原理及提供真實故事,跟一班年輕而又充滿活力的團隊合力創作。「放下手機,抬頭望望星空,世界其實是很大的。」漫畫主筆步葵(馬瑋婷)說得多好!

他期望小朋友、家長及教師,喜歡這本天文學知識冒險類的漫畫作品。

奇雲虛無縹緲,靈動多變,教人着迷不已,天氣或晴或雨、乍暖還寒,同樣難以捉摸,人的際遇,亦可作如是觀。藉着賞雲觀天,可以感悟人生哲理。

岑智明認為,「人生正正充滿變化,難以估計,同時,亦非無跡可尋。」面對生命中的挑戰,從小時候直到今時今日,一路走來,他仍堅持盡力而為,孜孜不倦、永不言棄。正如孔子所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去年,他報讀了中大歷史系的碩士課程,又追隨退休建築師、香港著名的水墨畫家馮永基先生習畫。近日,還替香港的著名作家西西的詩作繪畫……留在香港生活,每天源頭活水湧至,也可以過得非常充實、逍遙。滾滾紅塵世路長,願天文台前台長在人生路上,邁開腳步,迎上前去,繼續盡展所長。

馮珍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