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聲 烙印青綠

代表民族文化符號的青綠山水《千里江山圖》,從宋代飛越現代,登上北京冬奧、央視春晚的舞台,大音希聲烙印青綠,藴含漢文化古典美學之核心。令我納悶中尋樂心馳神往!

疫情肆虐,什麼地方也不可去,不如歸去宋朝名畫《千里江山圖》作一次虛擬的旅遊。

色澤鮮麗  若孔蓋翠山

絹本設色的青綠山水,縱51.5cm,橫1191.5cm,長達12米,足一匹絹的長度,是《清明上河圖》的兩倍多,其色澤鮮麗若孔蓋翠山,筆致工細策劃精巧,無處不引人入勝:群峰巍峨江水纏綿,層巒疊嶂跌宕起伏,山谷丘陵樹籠煙璧,昂松秀竹曲徑通幽,田園寺觀古樸小橋,水榭亭台紫陌深婉,茅庵瓦舍星羅棋布。

垂柳竹籬柴門書屋,簾下幽室童子侍讀,山村野道迂迴復沓,跨江長橋呼應彼岸,解乏順應騎驢優哉,人物細小動靜盡現,白衣隱士農人漁夫,田旁水車點鳥翔空,山窪飛瀑銀河垂墜,棧橋底下崖邊泉潺,漩渦轉彎波光瀲灧,清水蕩漾船影遠揚,島中漁村飄渺若夢,客舟貨船停泊沙岸,木拱橋廊亭閣歇息……再登高山下低丘,穿過縱橫阡陌路,試入莊院借宿一宵,踏步長橋又泛舟,逍遙吟風醉春遊。

《千里江山圖》局部。(作者提供圖片)
《千里江山圖》局部。(作者提供圖片)

設色用筆繼承隋唐

西洋畫是視覺內的景點,國畫傳統章法則是「散點法」,以高遠、深遠、平遠三法變通,展示尺幅表千里的想像空間。《千里江山圖》展卷移景透視深廣,可覽、可望、可遊、可居的最佳效果。讓人遨遊天南地北之靈氣,觀平川湖泊之浩瀚,品春山如黛萬物生輝,無污染和病毒的理想天地。錦繡山河舒目千里,瞬間彷佛走遍了遠古的神洲。

中國山水畫獨成體系,先由隋唐時的展子虔與李思訓、李昭道父子的青綠顏料敷色起始,即以石青、石綠等礦物顏料,誇張及富有裝飾性。《千里江山圖》的設色、用筆繼承了這一技法。淡墨鈎皴山貌輪廓,礦物、植物顏料交替渲染;山腳平坡赭色舖底,淡花青分染湖光山色,乾後再分別染石綠,最後罩染石青於山頂。重色淡彩搭配錯落,景物、波紋、工筆點劃無一敗筆、渾厚輕盈,氣象澄明恢宏。

亡國皇帝宋徽宗──趙佶,執政時最大的貢獻,就是把中國畫推向了頂峰。他將畫院列入科舉考試,增加宮庭畫師俸祿,並親自出題招募人才。強調取自然物象,形神兼備妙於詩意。皇帝慧眼識珠天才少年,栽培速成不失期望。18歲的旺盛精力,全情投入創作歷時半年,於政和三年(1113年)完成,卻無落款蓋章,僅留下以生命抒寫的長卷,舞象之年便早逝。「靖康恥變」異族入侵,丟失江山,從此稀少記載這位少年才俊。

《千里江山圖》局部。(作者提供圖片)
《千里江山圖》局部。(作者提供圖片)

古來帝王名士珍藏

青綠長卷上,約有20多位帝王蓋章珍藏、名士親授款印。卷首乾隆皇帝御題之詩:「江山千里望無垠,元氣淋漓運以神,北宋院誠鮮二本,三唐法從弗多皴,可驚當世王和趙,已訝一堂君與臣,易不自思作人者,爾時調鼎作何人」。《千里江山圖》便是取乾隆皇帝的詩句首四字為畫題。

蔡京的跋文:「政和三年閏四月一日賜。希孟年十八,昔在畫學為生徒,召入禁中文書庫。數以畫獻,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誨諭之,親授其法。不逾半歲,乃以此圖進。上嘉之,因以賜臣京,謂天下士在作之而已。」略述了少年希孟及部分簡歷,蔡丞相也是第一個藏家。

卷尾有元代書法家溥光和尚點評:「予自志學之歲 獲睹此卷 迄今已僅百過 其功夫巧密處 心目尚有不能周遍者 所謂一回拈出一回新也 又其設色鮮明 佈置宏遠 使王晉卿 趙千里 見之亦當短氣 在古今丹青小景中 自可獨步千載 殆眾星之孤月耳 具眼知音之士 必以予為不妄雲 大德七年冬十二月才生魄昭文館大學士雪庵溥光謹識 」

再至清代宋犖根據現有的記錄,手卷曾經被明末清初鑒藏家梁清標收藏,梁氏重新裝裱並題簽,始見「王希孟」之姓名。宋犖是梁氏的友人,宋的《論畫絕句》26首,第5首即題詠此作,詩云:「宣和供奉王希孟,天子親傳筆法精,進得一圖身便死,空教腸斷太師京」。

畫家的生世和真名實姓,至今依然有專家異議。其實不論有姓無姓,誰都是天地間的過客,姓名只是眾生中的代碼,記載僅是歷史的取捨。短暫的年華耗盡心血,他匆匆而過的生命,沒有名利的羈絆,僅留一幅永恆的筆墨痕跡,努力的付出,不枉此生。

青綠長卷上,約有20多位帝王蓋章珍藏、名士親授款印。(作者提供圖片)
青綠長卷上,約有20多位帝王蓋章珍藏、名士親授款印。(作者提供圖片)

登上北京冬奧、央視春晚舞台

代表民族文化符號的青綠山水《千里江山圖》,從宋代飛越現代,中華文化的精髓由平面至立體,溫情脈脈地由靜至動。2022的冬奧,中國的雙人冰舞,男的是一襲青綠,象徵山;女的是淺藍紗裙,飄然似水。青山綠水翩翩飛舞,山秀水淨美不勝收。

今年央視春晚節目「只此青綠」,靈感同樣源自《千里江山圖》。舞者們高聳烏黑的髪髻,青綠色長裙曳地,衣襦繞至腰間,袖疊搭於手臂恍如山巒起伏;領舞者則全青色,袖由青漸變至淺石綠。她們清瘦的造型是宋代女性的時尚,舞蹈藝術家們全神投入,彼此均心有丘壑、眼存山河。她們腰韌如蒲葦,腳穩似磐石,剛柔兼備的姿態。

北京冬奧中,中國隊的雙人冰舞寓意便來自《千里江山圖》。(作者提供圖片)
北京冬奧中,中國隊的雙人冰舞寓意便來自《千里江山圖》。(作者提供圖片)

少年舞繪置身青綠,遙遙相望的身影,細葛含風軟,香羅翠裙輕,默默地從畫中來,又無語轉身回歸於畫。含清拔於綺繪,寓神俊於雄偉。靜待千年的青綠名畫,通過當代舞蹈藝術,配合科技特奇程式,零距離的映照,山水相依天人合一,跨越千年的變幻,「只此青綠」古今合璧的演譯,《千里江山圖》不滅的高尚靈魂,融和臻化入新的世紀。

絕世國寶《千里江山圖》大音希聲烙印青綠,藴含漢文化古典美學之核心。令我納悶中尋樂心馳神往!

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