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經典 嘗試跨界──鋼琴家牛牛(張勝量)專訪

2007年他與恩師兼指揮霍華德合作,在倫敦皇家音樂廳演奏Shostakovich第一鋼琴協奏曲,席上貴賓包括查理斯王子,那次是牛牛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演出。但為什麼查理斯王子讓當時年幼的牛牛感到震驚呢?

承接上文:〈在逆境中相信希望──鋼琴家牛牛(張勝量)專訪 〉

父母對牛牛最大的影響在於,「他們讓我自己對自己的決定負責。」但關鍵點其實不是做決定那個瞬間,而是長年累月營造出的家庭氛圍,「如果父母都很討厭音樂,家裏一點音樂氛圍都沒有,孩子真的就會放棄。當年我最後之所以沒有選擇放棄,是因為父母從小就培養我聆聽音樂的習慣,我家裏有上千張CD,就算那3天沒有練琴,每晚臨睡前我腦海裏還是充滿着音樂,這些早已成為我每日必不可缺的習慣。」

學琴應是件有趣而非造成距離感的事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很多人不喜歡或是害怕彈鋼琴,原因在於他們的老師沒有用適合他們的方法教他們。經常有朋友說,上幾堂課後就完全不想學了,為什麼?因為老師只叫他練音階,整節課不停的練那些練習曲,花了好幾個小時,什麼也沒有感受到,只是一直重複一直重複。但我說如果我可以教你5分鐘就可以彈一首很好聽的曲子,譬如陳奕迅的歌,他馬上就覺得很有興趣、很有成就感。」

牛牛不諱言現在很多老師是一套方法走天下,「因材施教其實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但這種統一的教法其實扼殺了很多人對音樂的熱愛,譬如有人想要彈鋼琴,其實只想要會彈〈給愛麗絲〉之類的就已經很滿足了,但常常還未到這一步就已經放棄了。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會覺得彈琴是件很有距離感的事的原因,但我覺得不應該有。」 他說。

貝多芬是影響牛牛最深的作曲家。
貝多芬是影響牛牛最深的作曲家。

對牛牛來說,影響他最重要的作曲家是貝多芬,「他帶給我很大的力量,同時又給我很多啟發,所以我最新的這張專輯基本上都是他的作品,包括他兩首最出名的奏鳴曲:〈悲愴〉、〈月光〉,還有他的第五命運交響曲的鋼琴改編版。 我覺得這對我的人生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

但讓牛牛彈奏起來感覺最享受的作曲家則是蕭邦及拉赫曼尼諾夫的作品。每次彈奏前,牛牛都會培養對那首樂曲的感情,彈貝多芬、莫扎特、布拉姆斯等大師的協奏曲時,還會加上一點尊敬虔誠之心,「我覺得拉赫曼尼諾夫的音樂可說是美到一個極致,譬如我之前剛演出他的C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每一個樂章都有很好聽的旋律,真是把浪漫發展到另外一個高度。」

最大夢想:100歲時還能公開演出

2007年他與恩師兼指揮霍華德合作,在倫敦皇家音樂廳演奏Shostakovich第一鋼琴協奏曲,席上貴賓包括查理斯王子,那次是牛牛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演出。「那場音樂會結束之後的酒會,查理斯王子主動走過來跟我說,他非常喜歡我的音樂。」

讓牛牛印象深刻的原因在於,「當時我才9歲、10歲,完全沒有想到王子原來是長那樣的,我對王子的印象還停留在童話故事裏,那時只覺得很震驚,為什麼這個王子跟我想像中的那個王子形象完全不一樣?」直到今天他回憶起這件事仍不禁失笑,「他其實給了我一個很大的鼓勵,就是讓我明瞭音樂是可以跨越階層、身份、性別…..帶給人們感動的。」

牛牛希望到100歲時還能公開演出,為樂迷彈奏美麗的樂章。
牛牛希望到100歲時還能公開演出,為樂迷彈奏美麗的樂章。

對牛牛來說,他最大的夢想是100歲時還能公開彈奏演出,「很多偉大的鋼琴家包括布倫德爾(Alfred Brendel,奧地利鋼琴家,1931年1月5日生於捷克)現在已經不彈了,當然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是好的,讓自己在大眾的印象中停留在某個高峰。但我知道有一、兩位鋼琴家真的是彈到99歲、100歲,我真的非常羨慕,我希望在生命的最後階段還可以擁有舞台,有觀眾的陪伴。」因此,牛牛也十分重視日常保養,運動健身,維持健康作息,「我會盡量保持自己是一個最佳狀態的形象,也希望我的手永遠都沒有任何問題,到100歲時還可以為大家彈奏美麗的樂章。」

這麼多年的學習與演出,牛牛覺得最快樂的時候,「是我在台上謝幕鞠躬的時候。」尤其經歷這場疫情,讓他更深刻體會到曾經的習以為常,原來真的不是理所當然,「像我最近在香港的這兩場演出,我看着台下滿滿的觀眾內心真是充滿感激,我覺得快樂的是,我盡我所能將美好的音樂帶給他人,然而觀眾反饋給我的掌聲對我來說是更真實的。我在台上表演的時候,和鋼琴、音樂完全融為一體,讓自己維持在一種與音樂共同呼吸、共同生存的狀態,讓音樂自然流暢地呈現出來。」

牛牛自2015年起多次與香港管弦樂團合作。(何瑞莉攝)
牛牛自2015年起多次與香港管弦樂團合作。(何瑞莉攝)

與演出時的鋼琴培養感情

日本指揮家小澤征爾對樂器的嚴格要求名聞遐邇,傳聞他曾經為一場演出特地由海外將一架鋼琴運送到演出地點,對鋼琴家來說,要彈出一首美麗樂章,手下的鋼琴自然是重要的,對經常需要全球巡演的牛牛來說是如何看待他的演出伙伴呢?

「我常用賽車手來做比喻,賽車可能隨便一部都比我們普通人開的車性能來得好上許多,硬件當然是蠻重要的。但我覺得軟件的功夫也很重要,如何用技巧將音樂呈現好,甚至超越硬件的不足我覺得是更重要的。」牛牛認為,不同品牌的鋼琴適合不同的作品,「譬如某些品牌可能彈奏某些音特別soft,某些品牌的聲音比較明亮、乾脆,就適合彈一些較明亮高遠的曲子,但每一場演出時很難說必須要用哪一台鋼琴。」

「鋼琴家在演出前確實有一個與鋼琴建立感情的適應過程,就像馬師要去適應馬一樣。我相信鋼琴是一個有生命的存在,所以我經常會花一些時間,跟演出時的鋼琴創造一種連結的感情,連結得愈好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愈好。」他說。

嘗試跨界創作,創造新的音樂感受

過去兩年,因為疫情關係音樂及藝術相關演出紛紛被取消,對牛牛來說,「生活好像突然間就完全停了,」他想「如何用我的音樂去鼓勵全世界所有的人呢?作曲是我從小就很喜歡的一件事,於是便趁着蝸居期間寫了〈希望〉這首曲子。

「我自己錄完之後就用手機上傳到網上去,當時完全沒有要放在新專輯裏的想法,因為基本上很少有全職的古典鋼琴家去做這種事。沒想到環球音樂的高層居然推薦我將這個曲子放進我的專輯,對我來說是非常大的鼓勵,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公開發表的作品,居然可以跟貝多芬這麼偉大的作品放在一起。」

牛牛最新專輯《命運與希望》收錄了他第一首原創即興曲〈Hope 〉。(何瑞莉攝)
牛牛最新專輯《命運與希望》收錄了他第一首原創即興曲〈Hope 〉。(何瑞莉攝)

牛牛希望未來他的專輯裏可以包括他自己的作品,從1、2首慢慢開始,有朝一日可以出一張包含不同風格的創作專輯,「希望可以多開創一些可能性,雖然平常也聽很多流行音樂,但作曲畢竟是另一門學問,所以還是積極向一些大師請教、學習,希望未來能將古典音樂與現代音樂融合,讓大家感受到一種不同的音樂流行變化。」他自我期許地說。

鋼琴家牛牛專訪 2-2

延伸閱讀  在逆境中相信希望──鋼琴家牛牛專訪 2-1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