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約有4000億顆恆星,為何偏偏選你?
香港人叫「幸運」做「彩」;好運,叫「好彩」,「大難不死」,叫「執番身彩」。
我同意老師吳雨所說:人的成敗,命運弄人,單憑實力,絕不足夠。「良機」由「天賜」,「時來」便「運轉」,最好前生、今生、來生,「三生有幸」。我好彩,除了律師,有兩份秘撈:「爬格子」和「打嘴炮」。
風火雷電 令人感觸
最近,「回娘家」商業電台,享受了一場「黃牛」票價炒至8000元的演唱會,地點在機場,粉絲不辭勞苦、無孔不入。感謝舊上司Rita和Daisy,讓穿西裝、格格不入的我,夾在萬千瘋狂的小妹妹之中,聽到大叫「林家謙」、「姜濤」、「Jer」(柳應廷)、「Tyson Yoshi」(程浚彥);演唱會由商業電台舉辦,叫《拉闊音樂會風火雷電》。
「風火雷電」,代表這4位紅透的青春歌手;我反而奇怪地聯想到「柴米油鹽」。Tyson展露如木塊般的腹肌,是性感的「柴」;Jer的情歌,如熟飯般香軟,我想起「米」;姜濤細潤溫柔,像奶「油」;而林家謙,歌曲充滿態度,猶如《聖經》的「鹽」和「光」。
我在想,就算「天王」級前輩歌星同台出現,也要輕嘆:「一代新人勝舊人!」前浪,已躺在沙灘上。
我在商業電台節目《馬路的事》當法律主持,是1999至2015年的「古早」事情,那些商台回憶,涵蓋早上、中午和夜晚,錄音室的味道,仍掛在鼻子。《馬路的事》是一個透過大氣電波,24小時為道路使用者服務的節目,並得到運輸署的協助。
《拉闊音樂會》是香港流行樂壇的年度盛事,商台由90年代開始舉辦,「拉闊」是英文”live”的粵語諧音。它是香港歌手的溫度計,如他們能夠參與「拉闊」,則代表已經很紅或將會火紅,誰跨過「拉闊」這火盆,將愈燒愈旺。
我坐在台下,留意台上的「風、火、雷、電」,頗為感觸;人類最巨大的殺傷力,便是青春,他們既唱又跳,汗珠如雨水般從兩頰流滴,沒有絲毫疲態。
四個熱血男兒如春天的嫩葉,一顰一笑,朝氣蓬勃;但是,比他們好看、唱得好、跳得好的新人,在樂壇填滿坑谷,是什麼幸運,使他們可在「拉闊」接受加冕?名導演鄧樹榮說得好:「任何人踏上舞台,便要接受,演藝是一個”by chance“的行業。不紅的,或有一天紅起來;紅的,或有一天倒下去。努力和成就,沒有因果關係。」
人生的走運,經我多年領悟,可分四種。
狗屎運
第一種幸運,叫「狗屎運」,廣東人叫「屁股撞着棍」。在古代,沒有化肥,狗糞發酵,可變肥田料,農夫在路上撿到狗屎,便立刻用來施肥,西方人叫這些純粹運氣做”lady luck”或”random luck”。2011年,印裔人Singh花了40元買六合彩,獲得4400多萬元彩金。這種幸運,不必部署,也不用努力,要來便來。
中學時代,我看到廣告,TVB無綫電視開辦第一屆編劇訓練班,只有17歲的我,笨笨的去報名考試,竟然給挑中,感謝胡沙和李沛權老師,我每個晚上孤單走路去廣播道上課。訓練後,我一面唸大學,一面當兼職編劇,這便是「狗屎運」。
TVB擁有數千員工,對我這畏羞的small potato來說,它既是《紅樓夢》裏熙來攘往的大觀園,更是一條龐然八爪魚;我和TVB的交運,影響了一生,令我除了當律師,另半輩子以創作人身份,可在「五台山」遊走。
60年代,老虎岩(現在叫樂富)山邊只有木屋,香港政府建設一個廣播工業區,叫「廣播道」,當時的香港電台、商業電台、無綫電視、麗的電視(即今天的亞洲電視)和佳藝電視(1978年倒閉)都座落在這一公里長的山路,被稱為「五台山」。今天,五台山只留下商業電台和香港電台,形影相弔。
順風車運
第二種運氣,叫「順風車運」。專家Marc Andreessen叫”motion luck”,意思是只要你上了車,彷彿有一股力量在背後推動,「時來運到」便是這個意思;但是,你總要動身,上對了車。例如,現在投身IT科技行業,形勢比搞服裝店前途強很多。有句話叫「勢大於人」,就是這意思;想想,如果此刻去電台當一個DJ,倒不如做個Instagram網紅,「值博率」更高!
80年代,我放棄興趣,不當電視台編劇,選擇了律師,便是上對了「順風車」,當時,香港只有1000多個律師,經濟卻迅速起飛,於是法律行業非常昌盛。
我曾考慮過是否進香港電台(RTHK)當公務員,這份工作,既可創作,又前途穩定;但顧慮是:RTHK是政府部門,員工是公務員,但卻不願當政府喉舌。結果,我只是變了他們的freelancer,偶爾編編劇、當節目主持,發掘我的,叫唐東萊。
2010年,我獲政府委任為他們第一屆的顧問委員會;而以往的擔憂,近年變成事實,這叫「物極必反」。站在港台門口的空地,仰望天空的晚星,懷念他們canteen中午出爐的菠蘿包、高級人員酒吧,那老舊的孤寂……
貴人運
第三種運氣,叫做「貴人運」,英文叫”lucky star”。貴人會無條件地欣賞、提拔你;貴人或對別人嚴格,但是對你寬鬆。如貴人是美女,則多了「桃花運」。香港紅到發紫的12人男團Mirror,就是因為遇到伯樂「花姐」黃慧君,經她悉心栽培,從無名小卒,改變命運,成為閃亮新星。
我在廣播圈的「貴人」叫查小欣,傳媒大姐大。我和她合作,寫了三本「法律小說」。小欣在90年代,介紹我去新城電台,在總經理陳欣健和顧問白韻琴的指導下,協助小欣,當上清晨皇牌節目《早晨In得叻》的主持。
主持早晨節目,5時前便要起床,然後「打的」趕到位於紅磡一個商場內的電台,忙看5、6份報紙,準備講稿,7時開咪;做罷節目,已10時多,吃過麥當勞早餐,又趕回中環當律師,精疲力盡。過了一陣子,大病,上天給了我一個休養生息;隨後,小欣過了商台,她引領我和總經理俞琤見面,此後,我也變成「商台人」。
貴人,可遇不可求,一定是人和人之間的某種電波搭上;所以,當別人談起查小欣,我立刻護駕:「小欣的閒話,由我負責好了!」
努力運
最後一種叫”preparation plus opportunity luck”(努力運),也就是人們常指的「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俞琤說過:「不要埋怨沒有機會當主持,最重要是當別人找你時,你有沒有足夠的多年修行,能當大任!」
我失敗過的。1985年吧,大樓外形像灰盒子的麗的電視,它的總編雷覺芬找我為《電視週刊》寫文章,20來歲小伙子的我,青嫩無知,沒有好題材寫文章;去了印尼,便連寫上、中、下三篇,結果被殺「出局」。當缺乏能力,就算機會來到,也吃不住,但如機會和實力疊上了,就一飛沖天。你看,林家謙、姜濤、Jer、Tyson從小便喜歡唱歌,努力增值,到機會敲門了,立刻亮劍,成為了「小巨星」。
2003年,Cable TV娛樂新聞台找我當法律顧問,每月還有費用。那時,我已經有了20多年律師和傳媒經驗,實力充足,碰上這好運氣,如魚得水。好的律師,不能紙上談兵,一定要懂行業的實際運作,我還協助成立了香港電視專業人協會。還記得,當年碰面的,都是朝氣勃勃,如陸浩明、黃翠如等新人。最怕去荃灣Cable TV開會,四周是沉悶的工廠大廈,肚子餓了,也找不到好餐廳。
有些律師朋友,一世人只集中做一件事,當個好律師,拿走滿滿的100分。但我很幸運,半生,做了四件事:法律、傳媒、寫作、社會義工,或許每件事情只拿50分,但是,我的總分卻有200分。
春夏秋冬,我的半輩子,都在泥漿摔角;現足立在三尺的獎台,仍有悔,但謝老天眷顧,贈予我奇妙的廣播人生;一切,曾經「彩」色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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