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錫恩（Elsie Hume Elliot Tu，又稱杜葉錫恩，Elliot 及杜是兩段婚姻的冠夫姓）長眠香江，享年102歲。她是少數在香港贏得民眾愛戴的英國人，長期為基層弱勢群體說話，反對英國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從50年代到80、90年代，她爭取社會廉潔、催生香港廉政公署。扭轉香港貪污失控的局面，走向民主、實踐法治。葉錫恩是身先士卒的重要推手。
撰文：英若飛
葉錫恩1913年6月2日生於英國紐卡素一個貧民窟，畢業於岩士唐學院（今紐卡素大學）。1948年與丈夫 William Elliot 奉派到中國江西省南昌傳教。1949年神州大地易手，教會在1952年被逐，他們南下香港，目睹遍地難民與貧富懸殊，葉錫恩也因其夫的教會不願意介入對抗社會的不公義，宗教信念不同而與丈夫離異，並開始以港為家。在這個被許多中外人士視為「借來的地方，借來的時間」的英國殖民地，她以英國人的獨特身份，發揮悲天憫人的宗教情懷、怒目金剛的嫉惡本色、作育人才的辦學精神。
五六十歲以上香港人記憶猶新的，就是當年葉錫恩拿著相機拍攝警察貪污的罪證，鍥而不捨誓要追究到底的大無畏勇氣。五六十年代，大批難民南逃香港，人口暴增，物資匱乏，經濟低迷，港九以至荃灣葵涌各處遍布山邊木屋，擠住一家大小十幾口比比皆是，生活環境惡劣，也成了罪惡溫牀。木屋區大火時有發生，消防救火往往是「有水（錢）放水，無水散水（收隊）」。港九新界無牌小販眾多，為了生活，向警察和有勢力人士派片（奉上孝敬錢）成了指定動作，收片幾乎變成警隊上上下下的例行公事，最有名的自是「五億探長」呂樂等一大批貪污探長。
創辦中學嘉惠寒門子弟
社會不公，小市民受苦，小販受氣，葉錫恩路見不平，挺身而出。她也注意到街童問題。五十年代，基層市民每月收入不足100元，但中學學費每月50至100元，葉錫恩與杜學魁（1985年結成夫婦）等決定開辦每月只收學費五元的廉價中學，理念是「社會因教育而光明」。
1954年，他們在九龍啟德新村山邊搭起帳蓬，權充教室，命名「慕光中學」，20年間在東九龍一帶輾轉辦學，終於在1972年於觀塘功樂道建成永久校舍，命名「慕光英文書院」，慕光至今運作了61個年頭，為大批清貧子弟提供知識改變命運的機會，杜葉錫恩也一直擔任慕光的校監直至今年。她還創辦了朗誦及音樂推廣協會，鼓勵基層子弟參與朗誦和音樂活動。
六七暴動後，人心渙散，經濟動盪，港英政府漸改高壓管治手法，開始正視民生問題，1971年麥理浩出任港督，開始對社會民生，特別是教育、醫療、廉政等方面作重大改革，葉錫恩正是推手之一。她將警察貪污罪證交給麥督，甚至跑到倫敦，向國會議員控訴，終於促使英國政府痛下決心，於1974年在港設立直轄於港督的廉政公署（ICAC）。
敢於為民請命，葉錫恩成了市民的「冤情大使」，獲選為市政局以至立法局議員。她還為跑馬地紙盒藏屍案的謀殺犯歐陽炳強尋求免死，一直上訴到英國樞密院，歐陽氏已於2002年出獄，現埋名隱姓。據統計，葉錫恩出任市政局議員30餘年間，平均每周都有超過一百人向她求助，與她會面過的市民多達50萬人。直至晚年，她仍會為基層撰文發聲，包括倡議政府正視長者生活津貼及住屋，關注教育問題。
葉錫恩是香港首批民選議員之一，1963至1995年連任九屆市政局民選議席，又當選立法局議員。但直至80年代中，市政局主席、立法局主席仍是港督，香港民主尚未起步。葉錫恩身為英國人，敢於斥責殖民統治不公，挑戰殖民當局的權威，為社會追求民主公平大聲疾呼。她才是真正的香港良心。雖然她在市政局和立法局直選的角逐中，都敗於司徒華手下，但無損她香港「民主阿婆」的美譽。
這位香港良心真正做到「是其是，非其非」。她應聘出任港事顧問，在中英政府因為港督彭定康政改方案鬧翻。中方為回歸過渡安排而另起爐灶之際，慨然應邀出任臨時立法會議員。1997年獲時任行政長官董建華授予大紫荊勳章（GBM），名列香港首批大紫荊勳章得主。
公開支持23條立法
回歸後，特區政府推動基本法23條立法而備受爭議。退出政壇四年的杜葉錫恩於2002年12月，發表公開信支持23條立法，表明條例比美國和新加坡寬鬆。2007年11月，她公開支持因23條立法而請辭的前保安局局長葉劉淑儀參加立法會補選，讚揚對方正直誠懇。同年12月，她質疑新當選立法會議員的陳方安生對民生一竅不通，批評她出任布政司和政務司司長期間對教育不聞不問，斥責她在出任社會福利署署長期間便應掌握到基層市民的苦況，不應在參選立法會時才了解。
2012年國民教育風波中，杜葉錫恩表明，看過國教課程指引的綱領，看不到有「洗腦」的地方，對比一些特區官員懍於反對派氣焰而舉手投降，是何等光明磊落。杜葉錫恩生前透露﹕「九七回歸當天，我高興得幾乎要跳起舞來，因為殖民地不民主的統治在當日結束。」她提醒那些忽然「民主派」：「要幫助有需要的市民，不是上街喊喊口號就行，而是與有關方面溝通。我絕不會在街上大叫大喊地示威請願！這只會逼得政府老羞成怒，無法改變社會問題，也不能改善市民生活。」
指民主派不民主
對於非法「佔中」發起人戴耀廷，杜葉錫恩的評語是：「也許戴博士會有興趣通過外國『友好』，參觀和見證腐敗的民主。事實是，1997年後香港一些所謂『民主派』實際上是以其不民主的行動，延緩我們的民主進步。」
葉錫恩（Elsie Hume Elliot Tu），1913年6月2日生於英國。英國岩士唐學院（現為紐卡素大學）文學士，1948年與丈夫 William Elliott 被派往中國江西傳教，1951年前往香港，創立慕光英文書院，開始參與社會運動，為基層爭取權益，1955年離婚。1963年，葉錫恩作為革新會成員獲選入市政局。1985年，年屆72歲的葉錫恩與杜學魁結婚，並改名為杜葉錫恩。1986年就任市政局副主席，1988年獲選為立法局市政局功能界別議員，1995年獲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委任為港事顧問。
原文刊於零傳媒獨家評論微信平台，題為〈為什麼這位英國人如此受到香港人的愛戴？〉。本社獲授權發表，今題為編輯所擬。
（封面：網上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