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川歌麿最後的悲慘

喜多川歌麿擅作美人畫,運筆工麗柔暢,精緻的勾勒線條不加渲染,使美人輪廓線之內所見的肌膚,產生無與倫比的嫩白之感。這些美妙的畫作,甚至推動了那時日本社會的審美潮流。

浮世繪三傑之一,喜多川歌麿(1753年-1806年),原名北川市太郎,生於江戶北面上野山麓的農家。早年師從狩野派庶民畫師鳥石三燕,師長曾高度讚揚喜多川歌麿「以寫心之筆為骨法之畫為其畫法,今門人歌麿……為心畫也。」而立之年他才華出眾,引起出版商蔦屋重三郎注視,兩人開始合作,出版第一本書《畫本蟲撰》今藏於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

1791年,在時代脈膊的驅動下,喜多川歌麿專注創作美人畫,擅長面部特寫的半身胸像,江戶時代稱謂「大首繪」。喜多川歌麿把握了人們的慾望,其作品如現代明星的海報,以及摩登的時尚雜誌,使男士艷羨女子仿效,推動了那時日本社會的審美潮流。

寬政美人  肌膚嫩白

其代表作品《江戶寬政三美人》(絹本設色,25cmx37cm)約作於1792年,現藏於日本岡田美術館。三角形組合的構圖,畫中左邊是高島久,右邊是難波北(淺草觀音堂隨身門下茶室姑娘),中間的富本豐雛(花街吉原藝妓),三女子均屬於取悅男性消遣的行業,只是貴賤高低不一般。

喜多川歌麿代表作《江戶寬政三美人》
喜多川歌麿代表作《江戶寬政三美人》

藝妓基本上賣藝不賣身,培育過程代價不菲;茶室姑娘為客人端茶聊天,也識舞蹈彈唱,茶道亦是日式文化之一。形象代表風靡於江戶時代美人的標誌,最突出之處是對於「島田髷」的髪型描繪,從髮際到高聳的髪髻,耳旁透光的燈籠鬢至後髱下的髪根,無與倫比的留白線條,紋絲不亂梳出烏黑的青絲。

從前東方美女需有黑亮的烏髪、全身白哲的肌膚,髮和膚謂女性的命根。喜多川歌麿運筆工麗柔暢,精緻的勾勒線條不加渲染,使輪廓線之內所見的肌膚,產生無與倫比的嫩白之感。藝伎的化妝是用液狀的白色顏料,均勻塗滿臉部和頸項,衣領相應比普通的和服大,塑造出脖頸外露的華美人偶。

神態別緻  直探內心

柳眉細眼、秀鼻小嘴,看似貌同的三美人,卻存在着微妙的區別,而且面容神態各不相同。居高於中的富本豐雛,寶髻堆雲高貴優雅,簪釵、流蘇、髪帶俱全,髱後垂下兩小束髪條倍添風韻。猶如曹植洛神賦的詞句:「雲髻峩峩,脩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再觀其十分華麗的和服,質地上乘紋樣雅緻;居下的二位美人,拿團扇的略為嫻熟溫婉,另一個口齒伶俐平易近人。

喜多川歌麿的畫筆,直探她們的內心深處。寫出似同實異之貌,含情脈脈雙眸微開,察顏觀色各懷憧景,審時度勢、思量未來。畫筆將聯想中的概括變異,透視更深層次的人性特徵。又不失委婉含蓄的陰柔之美,美艷令觀賞者盡收眼底。衣飾紋様隨着窈窕的身材起伏,貼服在婀娜多姿的軀體,寬袖大袍腰帶懸落飄逸。

畫面色調對比中顯現清雅,其畫風繼承了我國漢唐仕女畫技法,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大半身的女性頭像寫照,確屬是前所未有的創新。喜多川歌麿因獨特的「大首繪」被稱為美人畫巨匠,成為率先在歐洲被推崇的東方畫家。(讀者若有興趣可上網搜索喜多川歌麿更多佳作。)

喜多川歌麿更獲得著名出版商──蔦屋重三郎的贊助,使他的作品極受歡迎。

影射領袖  大禍臨頭

正當事業日上中天之際,一場大禍由天而降。瞬間由天堂打入地獄!江戶幕府第11任將軍德川家齊(1773-1841)上台,控制了文藝出版的條例,苛嚴地限制了創作自由尺度。喜多川歌麿遇到當頭棒喝!當時作家、畫家、歌舞伎等,流行以豐臣秀吉為題材進行創作。專橫跋扈的當政者對此十分敏感,認為文人墨客借古喻今反幕府統治,為鞏固權力下令嚴加懲處。

炙手可熱的喜多川歌麿首當其衝,他曾畫一幅描寫「加藤淸正」的浮世繪,畫中加藤清正目不轉睛昅視朝鮮歌姬。行雲流水的筆觸,歌樂翩舞神情生動,那位大將軍在美女前,興奮不已腳趾躬曲,強裝一副道貌岸然之態。藝術無價付出更沉重!此作被定為影射大權在握的統治者!

喜多川歌麿因此幅浮世繪作品《加藤清正》得罪當權者。
喜多川歌麿因此幅浮世繪作品《加藤清正》得罪當權者。

最嚴重的是一幅在1804年《太閣洛東五妻游觀圖》的創作:描述豐臣秀吉帶領五個妻妾出遊行樂。畫中描繪的是前朝「太閣」,妻妾成群的賞櫻盛會,共1300人的達官顯要參加,換裝三次耗資龎大。秀吉的「醍醐花見」,實質上除了奢華的享受,秀吉之用櫻花代替中國的梅花,更想抹去中國化的影響。

喜多川歌麿更因此畫《太閣洛東五妻游觀圖》得罪權貴,丟了性命。
喜多川歌麿更因此畫《太閣洛東五妻游觀圖》得罪權貴,丟了性命。

畫中人物眾多章法豐滿,擠擠一堂出色演繹。本該是一幅佳品,誰知引起幕府執政者勃然大怒。因為德川家齊同樣妻妾成群、荒淫無度!喜多川歌麿豈不是老虎頭上拍蒼蠅!即下逮捕令鋃鏜入獄,被戴上手銬關押大牢整整50天。獄中包括著名作家十返舍一九、畫家勝川春英。有關的出版商被迫邀納高額罰金。虎口餘生未被大蟲吞噬,亦必定傷筋動骨、遍體麟傷,慘不忍睹,捱了二年撒手麈寰。

《太閣五妻洛東遊觀圖》並非有傷風化遭到禁止、封鎖,而是冒犯權勢、惹上官非賠了性命!事件體現了日本封建時代的幕府對文人藝術家迫害的歷史典型!然而他的作品有如蒲公英的種子,輕輕地降落在西歐的花園草坪。

「醍醐花見」活動解釋圖
「醍醐花見」活動解釋圖

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