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幾年前曾分析不同國際大都會的新產業政策,在這5個「大都會」中,紐約和倫敦的新產業政策最為市場導向,上海的則較多由政府主導,而新加坡和台北的新產業政策,其市場和政府間的互動和配合,則界乎兩者之間。就這6個經濟體系在制訂新產業政策時所引用的理論依據,根據有關的官方文件,大概可總結如下:
各大都會制訂新產業政策所參考的經濟理論依據 | ||||||||
香港 | 上海 | 台北 | 新加坡 | 倫敦 | 紐約 | |||
參考區域間競爭狀況 | X | * | * | * | * | X | ||
應用「產業集群」理論 | * | * | O | O | O | X | ||
應用「市場失效」理論 | X | X | X | X | O | X | ||
應用「成本效益」分析 | X | X | X | X | * | X | ||
訂立量化經濟目標 | X | O | O | O | X | X | ||
設定監察檢討機制 | * | * | O | * | O | O |
註釋:O:較詳細引用;*:略為引用;X:沒有引用
筆者在上一篇5月份發表有關香港新產業政策(香港的產業政策何去何從?)的文章中,已強調香港政府在推動新產業以達至經濟轉型目的時,應訂立明確可量化的政策目標。現在做進一步分析,筆者建議政府必須依據三項經濟理論,進行深入的評估,以作為決策的參考。在多個大都會中,倫敦市政府是較廣泛採用各項有關經濟分析工具,作決策參考的。
「產業集群」理論
就香港政府制訂新產業政策的有關文件和論述中,已開始引用「產業集群」的概念;但至今只流於引用幾個簡單的相關概念,這跟全面運用該理論,在事前及事後檢視政策的成效,仍有很大距離。筆者建議香港政府未來制訂或檢討新產業的政策時,必須建立一個嚴謹的「產業集群」的理論和分析架構,進行認真的持續檢視。
這些新產業在香港是否有萌芽的機會?而萌芽後又是否有足夠的主觀和客觀條件,在10年或20年後成長為有國際競爭力的「產業集群」?再者對於那些香港已有或曾有一定基礎的「二級產業」,例如:工業、電影、設計、時裝、教育、醫療等是否可以做大、做強?是否可起死回生?一些似是而非的片面論據,是經不起事實和時間考驗的。
香港自 1997年回歸後,各屆政府都不斷推動中醫中藥。24年後的今天,港人當然愈來愈重視中醫,但中醫中藥是否已成為香港重要的新產業?新的經濟增長點?中藥是否能成功出口到國際醫藥市場?大家是心中有數的。
「市場失效」理論
經濟學上「市場失效」的理論和分析,是制訂新產業政策的重要理論依據之一。
在考慮一項有針對性的新產業政策時,這方面理論的應用可以分為兩個層次。首先要清楚了解有關的產業是面對那些「市場失效」的因素(例如為什麼香港政府要成立「應用研究基金」?「中藥研究所」?「電影基金」?甚至要資助出版電子教科書?)為什麼市場不能有效處理這些問題?
政府在清楚界定這些「市場失效」的因素後,必須研究是否能更有效處理這些問題?事實上,不少個別產業所面對「市場失效」的因素,政府也未必能有效處理。除非政府評估過是有足夠能力改善這些「市場失效」的問題,否則政府不應參興個別產業的發展。
就香港政府制訂新產業政策的有關文件和論述中,至今未曾嚴謹引用過「市場失效」的理論和分析,這是奇怪和錯誤的。筆者建議香港政府未來制訂或檢討新產業的政策時,必須建立一個嚴謹的「市場失效」分析架構,進行認真的檢視。
有針對性的特殊產業政策應該是解決某些「市場失效」的問題,不應是概括性,也不應該是長期性的資助。我們並應經常警惕:政府在參與和推動特殊性產業政策時,同樣是面對很多自由市場所面對的局限。
「成本效益」分析
近年不少國家為推動創科新產業的發展,都紛紛成立科技園和不同科硏設施(如香港的「香港科技園公司」、「香港應用科技研究院」(「應科院」)、「中藥研究院」等),並提供各類軟件配套。如何評估這些政策和設施的成效 ? 都成為關注公共政策硏究學者的興趣。
近年他們嘗試引用進行大規模基建項目(例如大型水壩、高速鐵路等)可行性研究所採用的「成本效益」分析,應用於是否設立科硏設施的決策上,以及評估其成立後營運的經濟和社會成效。
這裏因篇幅所限,未能詳細介紹如何應用「成本效益」分析於科硏設施效益的評估上。簡單來說,在計算科硏設施的總成本方面,是要把所有不同的成本項目,包括在不同時間的支出,用一個折現率 (discount rate),統一計算出總成本的現值(present value of total cost)。
例如在「應科院」營運中,其一些硏究員是獲得政府其他科技基金津貼工資的,這些非直接經「應科院」的支出,也應計算在總成本的現值內。當然,其他的社會成本,也需計算在內。
至於在計算科硏設施的總效益方面,情況就複雜得多,因不少經濟和社會效益的項目,並不容易以金錢準確量化,但這正是經濟理論可以提供協助的地方。
簡單來說,受益者包括直接受聘於科硏設施的科技和其他工作人員,以及更廣泛的科技羣體 ; 從科硏設施成果直接或間接得益的企業和消費者 ; 在科硏設施實習的學生、以及透過參觀設施而得益的社會大眾等。特別重要的是 : 科研投資的回報是有髙度不確定性,設計一個適合的統計模型,可以提供不同機率的結果,給決策者參考。
政府制訂可量化的政策性目標後,一定要作出定期性的檢討,對於那些不成功和效果不佳的新產業政策,可作出修訂改善,也可取消和停止資助。切勿一錯再錯,動用更多的財政去資助一個沒有前途的新或舊產業。近年一些「特殊性」的產業政策,例如「中藥港」和「應科院」,其效果都不理想,但都不斷經歷重組和增資,在混亂中仍不斷擴展,要有效監察亦實在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