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高管在回顧一生時,不少會說自己的遺憾在於沒有花多點時間陪伴家人。但不知何解好像沒有人汲取過教訓,結果一個又一個的高管都複述着這樣的憾事。更奇特的是,他在公司裏亦無法阻止愈來愈長的工時。於是除了他本人遺憾,他還帶領着一村子的員工都經歷着愈來愈遺憾的事。
基建是大家共同的貢獻
大家會說那是沒法子的事。因為他們以至他們的員工都很重要,每一個都要全力投入,缺一個小時都不可。可是在這樣勤奮的背後,我們卻沒有看到有誰過得更開心。當然其中一個原因正是空閒時間愈來愈少,因此他們是很努力地去製造不快樂,這是內部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涉及外圍因素,例如人都嚮往自由,但不知何時開始,在號稱有言論自由的香港,現在就連說一句話,都要被指為踩着愈來愈多的紅線,使人渾身不自在。這種芒刺在背,乃十年前未見的現象。
也許大家的確有一項成績,就是創造了很多財富,即使除了最富的一群,沒有多少人覺得自己富有。這筆財富,其實有不少都用來興建了像港珠澳大橋、高鐵等基建。所以雖然你不擁有財富,但你擁有了基建,也是另一種富有。這些基建造價隨時達到1000億元,實在需要我們每一個人付出不少綿力,才能共襄壯舉。我想起廟宇重修之時,多會把善長的名字刻在碑上或一磚一瓦上。而港珠澳大橋除了必須紀念在前後多起意外中喪生的18名工人(註1),橋面大概還可以刻滿每一個香港人的名字,那是大家的共同貢獻。
市民不敢享用基建
有點可惜的是,大家卻不太敢於享用這些基建,皆因它們在風和日麗之時,也已經是殘破不全,沒有人知道它們會否弱不禁風。當年西部通道通車之時,國家主席胡錦濤親臨剪綵並率先在橋上揚長而去。但今天即使是象徵意義大得多的高鐵(蛇口的一條橋,怎能與「四縱四橫」相比?),也未聞領導人來試乘。普羅市民亦大都潔身自愛,不想做白老鼠。而且當聽到從西九去廣州南(番禺)車程隨時要70分鐘,港鐵又提醒大家提早45分鐘去清關,兼且行李如果過大還不能上車,市民雖然付了建築費,但本身亦沒有很大的誘因,要去體驗這項昂貴的傑作。
可是天價高鐵原來只是個開端。現在他們還提議要花上5000-7000億元興建東大嶼人工島,造價超越港珠澳大橋、高鐵和第三跑的總和(註2)。其目的是造地吸納源源不絕的單程證,以及「保育」粉嶺高爾夫球場免被開發。就連歷史「學者」也要為高球場背書,說皇后碼頭的文物價值也完全比不上高球場云云。所以看來這7000億是很值得花的了。我有時會慶幸自己身在台灣,因為這裏的人、政府、智庫一定不會贊成用27300億台幣去興建人工島,而目的是吸納新移民和「保育」高球場甚至棕地。這樣瘋狂和荒唐的事,普天之下,只能在香港發生。
4月26日就是土地大辯論的起始諮詢日期,五個月的諮詢期快將完結。雖然特首、財政司司長、發展局、前特首領導的智庫等都早有意向,你的意見只是以卵擊石,但如果你不在這方面略盡綿力,提一提你的高見,恐怕你和你的高管又要繼續為香港的基建發奮,累積更多財富,持續成就一個接一個令人遺憾的故事。回首一生,你和家人相聚的寶貴時光,就是消磨在這些寶貴的基建之上了。
註1:參見〈港珠澳大橋淪奈何橋 至今18中港工人意外死〉(2018年4月4日《東方日報》)
註2:參見任憲邦:〈東大嶼都會──自我感覺良好的空想〉(2018年9月7日《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