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行程是婆羅洲考察的最後一站,我們再次返回神山,繼續探索。今天的嚮導——Ginik,跟數天前帶領我們攻頂的是同一人。Ginik更為沒有帶行山杖的朋友即時削製(圖一),手法極為純熟。今次的考察路線跟上次攻頂迴異,我選擇了神山公園範圍外的地方,希望可以見到不同的野蘭品種。Ginik出發前提醒我們在荒郊野外會有螞蝗——吸血的水蛭,要我們當心。我們曾在海南島五指山熱帶雨林見識過螞蝗的厲害,其中一位朋友腿上被噬了兩個血洞,故大家即時拉高了襪子,束緊了腳管,不敢掉以輕心。
車子停在山腰,我們沿着山路上山,最初還會見到零星的村屋,遠離民村落後,只有見到村民開墾山地種植橡膠樹及鳳梨,不少地區更是用最原始的刀耕火種方法開墾出來(圖二)。
相對在山打根沿途見到由大企業開發的綠色荒漠,這裏也是另一種對原始熱帶雨林毀滅性的破壞。坡度愈陡斜,道路愈崎嶇,林木愈茂密,Ginik有時也要用開山刀開路,加上開始下雨,眾人心情也沉重起來。忽爾瞥見竹林下有白色的花在雨中左顧右盼(圖三),即有遇見故知的感覺——原來是白花蝦脊蘭Calanthe triplicata(圖四)。
再冒雨向前,迎面的樹幹上垂下一枝粗粗的石斛蘭,還帶着一個果莢,相信是檀香石斛(Dendrobium anosmum)。接着狹路相逢的是大剌剌在樹幹上盤桓的全唇鳶尾蘭(Oberonia integerrima)(圖五),不知名豆蘭屬(Bulbophyllum)也不甘寂寞的在樹枝上招搖過市(圖六),相反小牛齒梯蘭(Appendicula torta)卻含羞答答的躲在樹下(圖七)。隨後沿途也見到不少不知名的蘭花品種,但雨勢愈來愈大,筆者也沒有心情細心研究,直至看見路邊有兩株(Malaxis calophylla)在腐葉土上亭亭玉立(圖八),精神又為之一振。
沿路上也見到零星的斑葉沼蘭出現,但每株的斑藝也不同,令人目眩心迷。在垂首欣賞斑葉沼蘭之際,看見短柱齒唇蘭(Anoectochilus brevistylus)自慚形穢的躲在一旁(圖九),當然作為金線蓮(Anoectochilus roxburghii)的近親,短柱齒唇蘭欠缺華麗的舞衣,只好獨坐一角,看着斑葉沼蘭在爭妍鬥艷。
行行重行行,我們走到一條平路,路旁斜坡長滿了剛剛花期完結的不知名小型地生蘭(圖十),沿路有不少被砍伐下來的樹樁,被人工栽種了不少原生蘭花,可惜不在花期,加上雨勢未有減弱,我也未有逐一研究。此時,Ginik示意我們走到前方的木屋休息,原來他是當地的原住民,木屋是他朋友用來歇腳的地方,本來是我們中途的休息站,但由於「天氣不似預期」,我們遂決定在此吃過午餐後折返。
當我們折返至一半路程時,雨勢開始減弱,Ginik更遇見當地的朋友,在對方的同意下,他即時用開山刀削了一個成熟的鳳梨供我們享用,果然新鮮美味。大快朵頤後,我們便趕緊下山,當返回山腰車子附近,雨更停下來了。
回想我們在蘭瑙波令露天溫泉區前往樹頂吊橋時,遇到一位園區的導遊,閒聊時得知神山公園內的Silau Silau Trail是金線蓮(Anoectochilus roxburghii)的產地,因此我早有兩手準備,打算若當天有時間會前往考察。我們的車子從山腰返回公路,再走十多分鐘便進入神山公園的範圍,Silau Silau Trail已在咫尺,可惜是山中的天氣變幻得太快,密密麻麻的雨點再次毫不留情的攻擊我們,我唯有緊抱着雨衣下的照相機,在泥濘一片的山徑中掙扎,我也顧不得兩旁樹上貝母蘭(Coelogyne)及豆蘭屬(Bulbophyllum)的招手,也不理會雙腳濕透,只一心一意在留意路邊腐葉土上是否有「滄海遺珠」?同行的朋友們好像無意戀棧,漸漸遠我而去,趕到山徑出口,但固執的我仍然鍥而不捨,繼續尋寶。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發現珠寶蘭類(Jewel Orchid)的金線蓮(Anoectochilus roxburghii)在我跟前昂首對視(圖十一),大雨關係,沒法取出照相機,只有用手機跟附近零星的個體打個照面,便三步併兩步的趕往出口跟大家會合。
Silau Silau Trail出口附近是神山公園植物園(圖十二),此時雨勢又減弱了,既然植物園尚未關門,大家遂入園參觀。園內的設計跟蘭瑙波令露天溫泉區蘭花保育中心差不多,都是用小徑串聯一個又一個的陰棚(圖十三),園內廣植樹木,不同品種的蘭花按生態及習性栽種。不過論規模及品種,就跟蘭花保育中心有一段距離了。園內最吸引的是種植在樹上的豆蘭(Bulbophyllum lobbii)(圖十四),惜數量雖多,但開花株卻很少。另外較惹人注目的是「搖尾乞憐」的貝母蘭(Coelogyne)(圖十五)及「怒髮衝冠」的毛蘭(Eria)(圖十六)。參觀過後,我們別過Ginik,驅車駛離神山公園,在附近的餐館吃過下午茶,然後便帶着疲乏的身軀返回沙巴市區的旅館,婆羅洲考察亦正式告一段落。
返回旅館,脫掉濕漉漉的鞋襪時發現一條灰色的小蟲掉在地下,而我的小腿上有一個帶有血跡的小洞,心知不妙,應該是Ginik口中的螞蝗,我即時將牠就地正法,以報血仇。殊不知走進浴室,脫下風衣,嚇然發現右手腋下血跡斑斑,當然又是螞蝗的傑作了!是日考察,見到的蘭屬跟神山攻頂路徑所見的大都不同,也算是血的代價嘛?
(圖片: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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