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盟峰會本月8日開鑼，李強總理將作為「東盟加三」躬逢其會。峰會前夕出現各種謠言與暗湧，不少跟中國有關——南海問題、緬甸問題是傳統戲碼，今年還增加湄公河洪水，以及柬埔寨退出三角合作框架，為大會增添幾分熱鬧。但都不會「登大雅之堂」，相信東盟峰會公報不會刁難中國，除了因為今年輪任主席國老撾跟中國關係良好的因素之外，中國的影響力超過「東盟加三」的其他兩個國家（韓國、日本）。但企圖對東盟成員國下手的，還有眾多「外部勢力」需要招架。
謠言的時空因素
最離譜的謠言是中國開閘泄洪導致湄公河水位上漲，超強颱風摩羯正面吹襲越南，直搗老撾、緬甸。老撾7人死亡，雖然遠低於越南的298人和緬甸的384 人，但老撾基建設施差，受強降雨影響最大的北部地區，也就是跟雲南接壤的省份，道路受損，通關設施被毁，大量過境貨車堵在路上。這本來就是自然災害影響，但網上流傳的一個說法是，雲南省的景洪水電站開閘泄洪，導致湄公河下游的老撾被淹。
中國駐老撾大使館立即澄清，中國有關水電站不僅沒有泄洪，還專門調低了出庫流量，遠小於歷史同期；近期老撾洪水，主要由老撾境內降雨引起。這個說法，得到以泰國為總部的湄公河委員會（Mekong River Commission Secretariat）報告證實，根據9月13日監測數據，景洪水電站水位正常，也沒有迹象會在近期增加泄水流量。
其實，水電站和河流水位，在人造衛星監測之下都會無所遁形。更重要的事實是，老撾受影響最嚴重的瑯南塔省，根本不在湄公河流經區域；在該省水位上漲的南塔河，是流進湄公河的支流。指摘中國是禍首的謠言，是有時空因素的，時間不早不遲，發生在東盟峰會前夕，空間是在中國、老撾和越南三國交接地區。
坊間流傳另一個謠言是，越南開閘泄洪導致廣西左江、邕江水位上漲，還繪影繪聲說越南的鴨子都漂到廣西。官方互聯網闢謠平台馬上澄清，「評論員」也寫文章做「科普」，說廣西地勢比越南高，越南河水不會流到廣西。
然而，老撾水位上漲受到雲南影響的謠言，又出自何方神聖？為何沒有權威機構出面澄清？實在耐人尋味。
柬埔寨的暗湧更加「引人入勝」。執政25 年、已交棒給兒子退居二線的洪森，今年9 月底突然宣布，柬埔寨退出「柬埔寨- 老撾- 越南發展三角區」（CLV-DTA）合作框架，理由是反對派誤導柬埔寨民眾、誹謗和攻擊政府，聲稱這個合作框架的安排，是將柬埔寨東北四省領土「割讓」給外國的謠言。
令人費解的是，這個合作框架已經運作25年，實際上就是一個自由貿易區，無疑越南在這個貿易區有主導地位。但為何不遲不早，反對派要在這個時候發動一場示威抗議行動？柬埔寨政府已經拘捕近百名示威者，而且完全有能力壓制示威活動，毋須向示威者屈服，退出與鄰國的經貿合作，這無疑是斷自己後路。更何况，洪森是越南扶持上台並一直對他有所支持，此時此刻「退群」確實令人費解。
風吹草動 可掀漣漪效應
探究時空因素，可以聯繫到另一件相繼發生的事情。8月5日，柬埔寨動工修建德崇扶南運河。這條由中國承建的運河全長180 公里，打通首都金邊與臨近泰國灣的白馬市港口，預計2028年完工，屆時柬埔寨將毋須取道越南港口出口貨物。運河開挖動工當天，柬埔寨全國放假一天，足見柬埔寨政府對此的重視程度。
柬埔寨修建運河，擺脫對越南依賴，按道理越南是「受害者」，反對派為何會抗議柬埔寨政府在CLV-DTA安排上跟越南合作，是「喪權辱國」呢？而且跟中國幫忙開挖運河，兩者之間有何聯繫？目前看不到有合理的解釋或者分析。
在加入猜測行列之前，提供一個背景資料作為參考——柬埔寨被越南「佔領」10年之後，繼續成為越南的「勢力範圍」；在柬埔寨，對於外國勢力的影響十分敏感，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夠產生漣漪效應。而顏色革命在很多國家發生，都是因為「一件小事」挑動大規模行動而引發政權「改變顏色」。
柬埔寨的反對派，當然也會瞄準部分國民對越南的「民族情緒」而鼓動示威抗議。難保反對派一計不成生二計，今次「試水」抗議越南，下次就會輪到另一個「外國勢力」。
東盟成員單打獨鬥 必處劣勢
東盟開峰會，除了成員國之間討論區內事務，還會借助峰會跟「外部勢力」接觸。自從1999年開始，「10 ＋ 3」成為傳統，中日韓由於地理距離和經貿關係密切，理所當然成為東盟必須溝通的國家。但現如今已經成為「10＋X」，這個「X」有美國、加拿大、澳洲、印度，還有歐盟。
東盟有理由以區內組織名義跟全球溝通，但同時又變成開放門戶接受「外部勢力」影響。問題是「外部勢力」採用什麼手段，以達到什麼目的。謠言造成暗湧這種「下三濫」手段，背後必然是為了隱藏不可告人的目的。東盟沒有集體的防禦系統，個別成員國要跟「外部勢力」單打獨鬥，就必然處於劣勢。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