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本港作家陳冠中的虛構歷史小說《建豐二年》被香港公共圖書館下架。政府的說法是: 陳的作品不是禁書,只是不在推薦閱讀之列。
提到禁書,我最近讀了內地歷史學家高華寫的《歷史學的境界》(廣西師範大學出版,2015)。高華(1954—2011年)是南京大學前教授,因肝癌盛年辭世。高的名著《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中文大學出版,史料充實,分析了延安整風運動的來龍去脈,是研究中共黨史的一部經典。此書後來被內地封禁,倒令它成為我內地朋友點名的手信,助了銷路。
比起《紅》書,《歷史學的境界》小塊頭得多了,但不乏精彩的內容。作者討論了國民黨敗走中國大陸的原因,當中包括輕敵、黨內派系互相傾軋、蔣介石用人唯親、中共間諜滲透和受美國牽制等等。中共內部的黨性比國民黨強,亦是成敗關鍵。高華指出蔣介石治陸時期,被迫也好自發也好,對反對派的包容度是很高的。蔣失大陸偏安台灣後,痛定思痛,實行鐵腕管治,打壓反對聲音手段與共產黨不相伯仲。到了小蔣掌權晚期,因為再不能用「反攻大陸」這陳腔濫調來維持統治權的正當性,便開始起用本土人士。今天回首看,台灣的政治改革,應了唐德剛的一句:千舟已過萬重山。
高華也承認犧牲個人自由,有助製造經濟起飛的基礎。台灣如是、中國大陸也如是。問題是社會的演變,不應該停留在這階段。經濟已經跑出頭的地方,人民享用慣了自由,亦很難走回頭路。這亦是為什麼富裕大城市像上海, 市民對防疫封城的抗拒程度,比落後地方為甚。治港官員應該以此為鑑。
人民慣了自由 很難走回頭路
我那天到一家常去的樓上書局,欲購內地作家許知遠的書,店長告訴我,因為題材敏感,容易誤踏紅線,所以再沒有出售許的作品。數月後,我出差義烏,卻在當地書店找到許的書。香港的經濟開放程度,怎麼算也是全國領頭羊,但想不到作為國際大都會,文化上比內地更保守。
近期的一些社會事件,例如中大校長段崇智辭職,和社會上就一宗法庭裁決引發的議論,政府作出的回應,都令大家聯想到特區政府的胸襟。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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