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這齣兼懸疑、動作、悲情的鬧劇，繼續峰迴路轉。上周焦點仍在特朗普遭槍擊企圖暗殺，挑選年輕參議員JD Vance為競選拍檔，和在RNC黨大會正式接受提名，但今周焦點已急速轉回到拜登退選，支持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參選，和中間為何失蹤近一周。表面上美國政治選舉過程仍算勉強「合法」（是否合理是另一回事），但事實上整個美國正加速分裂，政治充滿暗湧，甚至社會出現動亂的風險也正在上升。此發展對美國固然不利，不幸對全球經濟和安全也絕非好事，可有極大和深遠影響。
民主黨臨危換馬，是否塵埃真的就此落定，選舉過程從此一帆風順？當然不是，仍有很多不確定性。首先換人是可以的，亦有先例可援，上一次已經是50 多年前， 1968 年選舉中，民主黨總統詹森（Lyndon Johnson）因全美國反越戰情緒高昂，在3 月宣布退選，但今次拜登一直掙扎拖延，直到上周仍堅稱絕不退選，但上周尾出現戲劇性變化。先宣布他染上COVID ，需要回 Delaware度假屋隔離休養，然後到了上周日，突然在X 平台發出退選公告，過了半小時再宣布支持賀錦麗，但沒有露面直接交代此重大改變，引起各方揣測。按一些人分析，簽名被質疑非人手所簽，只是數碼複製，至於為何連簡單錄影都沒有，就更加顯得事情不尋常和可疑，X平台上馬上出現各種猜測，連擁有2億粉絲的Elon Musk都質問「Where is Joe？」懷疑他是否病重？被關禁？還是甚至已死亡？聽起來像陰謀論，但在社交媒體具極大影響力的今天，民主黨公關怎可能做得這麼差？
拜登退選無公開露面 惹各方猜測
事情繼續拖延，有些人甚至公開要求「proof of life」（生命證明），白宮才開始有所反應，先在賀錦麗誓師大會上出現拜登聲音，表示支持賀錦麗和多謝大家關懷，但在AI Deep Fake技術氾濫的今天，怎可相信這就是真的拜登？最後拖到周三晚，拜登才在白宮「直播」視頻（從手表時間看出是錄影），解釋他為團結民主黨，以社稷為重，決定退選，交棒給下一代接班人。各大媒體和民主黨人馬上齊聲稱讚拜登服務國家50 多年，偉大無私，願意放棄提名。但如果他真的如此無私，為何他又食言（他曾說他只是個transitional領袖），企圖連任？
無論如何，拜登表態後，民主黨總算頗快速團結起來，黨內大老如克林頓夫婦、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和舉足輕重的佩洛西（Nancy Pelosi）等，和大部分民主黨參眾兩院議員，紛紛表態支持賀錦麗（但請留意前總統奧巴馬仍未表態），早前杯葛拜登，停止捐款的重要金主，亦馬上重開水喉，在短短24小時內籌得近億美元，支持賀錦麗的Super PAC，亦突然得到1.5億美元捐款，有助為賀錦麗造勢！
「偷天換日」換人 或有法律挑戰
下一步，賀錦麗將挑選競選拍檔，最大機會是選一位搖擺州分州長，最好是男性白人，所以呼聲最高的是賓夕法尼亞州長Josh Shapiro 和北卡州長Roy Cooper，但據聞荷李活金主們較支持亞利桑那州參議員兼退休太空人Mark Kelly。無論如何，賀錦麗已幾乎肯定能拿到足夠提名人票，甚或將提早在8 月中才舉行的DNC 黨大會前，就正式通過提名點票過程，以防所謂「Open Convention」， 再有人跳出來挑戰賀錦麗的混亂情况。
但今次做法，對黨內外人民來說，實難服眾。整個初選過程已完成， 1400 萬人投票支持的是拜登，並非他的副手賀錦麗（她在上屆和今屆選舉中，都從未在初選中贏過一票），現在即使賀錦麗能合法地承繼拜登的競選基金，但仍給人一種反民主的偷天換日感覺。據說某些州份這麽晚才換人，技術上都有困難，因此而出現法律挑戰也不為奇。
避開內塔尼亞胡 免失伊斯蘭選票
並不意外地，賀錦麗正享受一段蜜月期，支持率上升，甚至有一個Reuters/IPSOS民調，顯示賀錦麗以44%反領先特朗普的42%，振奮民主黨人心！近日她指出自己曾當加州檢察官，曾成功檢控很多felons（嚴重刑事犯），包括很多騙案，而特朗普剛好正是一名因會計騙案而入罪的felon，這招頗有效。
但她也該知道這是遠遠不足的，首先過了蜜月期後，她的支持率會否下跌，其次美國選舉中，重要的是選舉人票，而非普選票，因此經常出現反民主結果，按慣例，民主黨一般需要普選票贏超過300萬票以上才有機會在選舉人票中也勝出。現時在六七個重要搖擺州分中，賀錦麗仍不同程度上落後於特朗普，她最少必須成功保住中西部的「blue wall」，即威斯康辛、密歇根和賓夕法尼亞三州，或贏得黑人人口比例高的喬治亞州。今周賀錦麗和拜登聰明地故意避開來訪，滿手鮮血的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Netanyahu），雖或失部分猶太選票和捐款，但對伊斯蘭人口眾多，更重要的密歇根選情或有幫助。
民主黨或再出怪招力挽狂瀾
美國社會之分裂程度，肯定是內戰以來最嚴重，兩黨水火不容， 75 ％美國人相信今次選舉關乎國家和民主存亡， 25 ％贊成為防止對方勝利，使用暴力也是可接受的手段之一，不少兩黨人士更擔心如對方得勢，將秋後算帳，必掉烏紗甚至坐牢。上次暗殺行動中，特朗普只差1cm就可頭爆身亡（當然也有很多不同陰謀論），如真的中槍死亡，相信美國已出現比BLM時更大規模的暴亂。美國民間槍械數量遠超人口，如出現大規模暴亂，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但出現真正內戰的風險仍不大，不是因為分歧不夠大，而是現今已無上次內戰時的明確Mason- Dixon南北分界線而已。
民主黨志在必得，從提前舉行辯論起，已知道有心換人。辯論既是給予拜登最後測試機會，亦是故意令他出醜，使計逼宮。拖延數周的原因包括需時說服拜登，亦需時間擺平各方利益，最後押寶在原本民望極低的賀錦麗。一不做，二不休，如賀錦麗民望再次下跌，無法逆轉劣勢，不排除民主黨再出怪招，企圖力挽狂瀾。首先仍有很多共和黨和甚至其他人，不信任郵寄票的真確性，亦懷疑不少非法移民也可投票。亦有很多人認為到必要時，民主黨將再逼拜登馬上辭職，那麼賀錦麗就可先圓當總統之夢，亦可挾總統尋求連任之勢，或可藉此扭轉選情。亦可有其他更黑暗陰謀論可能， 1968 年那次選舉，詹森總統退選後，羅拔甘迺迪（RFK）參選，呼聲急速上升，但不幸難逃甘迺迪家族魔咒，在6月遭暗殺。今次選舉，已發生一次暴力事件，是否一定不可以再發生？另外， RFK Jr在今次選舉中扮演的角色，也或非常重要，支持率約8%，難說搶走較多的是民主或共和黨票，亦難測他最後會否退選。
Michelle Obama出選機會極微
或者還有一招殺手鐧，美國人民最愛戴的仍是 Michelle Obama，必要時可否再換人？機會似乎極微，時間也非常緊絀，也不容易勸退賀錦麗，但現今美國政治是個超high stakes（超高賭注）遊戲，「When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相信兩黨都僱用了大量聰明的哈佛、耶魯之類畢業的年輕人，荷李活編劇，和當然少不了AI ，細讀憲法和黨規，找出所有漏洞，和盤算好所有或比電影更離奇曲折的發展和可能，務求取得最後勝利。據悉，近日白宮附近已大大加強保安，到處設置路障，以防萬一。
倘贏普選票輸選舉人票 特朗普怎反應？
共和黨也非善男信女，如發生任何突發事件，譬如拜登真的辭職或急病去世，幾乎擔保社交平台上必有「謀朝篡位」的指控，到時特朗普會否袖手旁觀，還是會鼓吹暴民衝擊白宮？即使選舉能順利舉行，有位聰明朋友提出一個有趣疑問，如出現奇怪結果，共和黨竟贏普選票，但反而輸掉選舉人票，特朗普因而未能重返白宮，他會否接受再次選舉落敗結果？如不接受，又將發生什麼事情？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