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我在另一份報章專欄曾寫過一篇討論世界十大市值企業的文章，那篇文章對科學、科技、氣候、社會、地緣政治和經濟變化等各種變化作出分析，企圖預測5年和10年後的排名變化（見表1、2、3）。眨眼現在已過了7年，超過了5年但10年又未到，暫自評一下預測的準確度。（表4，現今世界市值頭15家企業排名榜），最顯眼和順帶自誇眼光獨到的第一點，必然是高踞榜首的新進世一Nvidia（英偉達）（美：NVDA）！
AI技術崛起 市值飆升
本來我的預測是Nvidia可在10年內打進世界市值頭十名的黑馬，連我都意料不到可提前這麼多達標，且直飈上榜首。市值從只約800億美元起至超過3.3萬億美元，即7年升了40多倍！有些分析師和投資者更認為Nvidia可增長至5萬億美元市值！
7年前，Nvidia已是一家高增長公司，AI已經重要，但當然ChatGPT仍未現世，當時crypto mining和遊戲顯卡都仍是頗重要的增長引擎。2022年ChatGPT的出現，帶來了Generative AI革命，各大hyperscalers（即Microsoft、Google、Amazon、Meta）爭相發展自家LLM，例如Google的Gemini和Meta的Llama，或支持一些AI startups，例如Microsoft與Open AI的合作，和Amazon支持Anthropic等。
其他科技龍頭大卡如蘋果和尤其Elon Musk，又怎甘獨憔悴？經Tesla（當年另一黑馬，也曾入十大），Musk已累積多年AI駕駛數據和經驗，近年更成立Optimus機器人部門。除此，Musk亦成立了xAI和Grok Chatbot，與GPT4和Llama3等直接競爭。除這些美國巨頭外，當然各國政府和不少其他國際科技大企業，也加倍努力嘗試發展自家AI技術，而最直接受惠就是Nvidia，近兩年的收入增長遠超100％，盈利增長更超過400%，即使未來3年增長或將有點放緩，但仍應約有每年50％。Nvidia的GPUs，H100和Blackwell系列（未來還有Rubin），市佔率高近90%。未來即使有來自AMD和Google、Amazon和其他ASICs的競爭，但在CUDA和NVLink等生態圈護城河加巨大R&D投放，和更重要數據中心rack space和能源瓶頸限制考慮下，Nvidia給予的AI supercomputing solution，仍然是最佳選擇，所以3年後的市佔率，應仍在80%以上。
如此急速的非線性上升，當然不少人問Nvidia，以至整個所謂AI革命，是否只是又一個即將爆破的泡沫？有沒有killer App，或只是一個沒有太大用途的小玩意？在台北Computex，見識過第一代的AI PC和手機，有些把文字變作圖像，尋找圖像和copilot助手功能，但確尚未能算是killer Apps，希望未來有進步。但我早已解釋過，以有否消費者killer Apps來判斷AI革命成敗是一個錯誤標準。首先商業上，AI最快見功的是節流而非開源，即因有AI幫助寫碼，做分析和寫報告，將大量節省人手，即使不大量裁員，也最少可減少未來請人。以寫碼為例，只現今AI水平，效率已是人類programmer的5倍。黃仁勳經常告訴大家，未來根本毋須學習Python和Java等電腦語言，就是因為AI懂自動寫碼。因此未來不少軟件vertical（垂直）應用，包括數據分析公司如Salesforce，圖像和語音處理如Adobe，商湯（0020）和科大訊飛，顧問和軟件外判公司如TCS、Infosys，甚或IBM，都將被徹底顛覆或甚至淘汰。
Nvidia引領人工智慧競賽 掀起科技熱潮
還有一個我早前已指出過的更重要原因，就是今次可說是由一班「Richer than God」（比上帝更有錢）的人，參與一場歷史性「Creating God」（創造神）的激烈競賽，感覺上只需兩三年即可到達AGI水平（雖沒有一個標準定義），誰會願意放棄？莫講他們的投資者，大都極支持這些科技cult leaders，Elon Musk的560億元超級報酬，都獲72%股東高票第二次通過！Amazon、Microsoft和Google，都可把買回來的GPUs，經雲端租給較細小和買不到Nvidia GPU的公司用，生意有點像Airbnb，亦有點層壓式味道，所以Jensen（黃仁勳）經常說買GPU可馬上賺錢，多買多賺、早買早賺。
繼而下一個目標就是ASI（Artificial Super Intelligence），即真正邁向神級智慧！OpenAI前Chief Scientist Ilya Sutskever的新公司名字就是Safe Superintelligence，但真的可以確保ASI的安全性？可以控制神嗎？除Nvidia中頭獎外，我預期原有五大美國科技龍頭可繼續留在榜上，亦證明正確，亦猜中Saudi Aramco（沙特阿美）將打入十大。我雖猜錯Samsung入圍，但股價在2022年最高峰時，曾排11位，可惜與十大擦身而過。我最錯的預測關乎中國。
中國崛起，勢不可當，因此我的5年預測有8家科技公司，亦包括3家中國公司，阿里巴巴（9988）、騰訊（0700）和工商銀行（1398）。從表4可見到，現今十大公司，其中7家為科技公司，但不幸連一家中國企業都沒有。但其實我的中國預測不是真的這麼差勁，騰訊一直在榜上，直至2023年才跌出十大，阿里在2020年最高峰時亦曾打入十大；工行在2018年亦曾榜上有名。但過去數年，中國增長放緩，美國發起貿易、科技和金融等等挑戰，金融市場亦受損，再加上中國自己針對高科技公司的奇怪自殺式打壓，無疑對整個中國經濟和甚至AI發展有莫大影響。希望中國盡快面對難題，不再扭曲論述，堅持Down is Up，市場愈差，實體經濟即愈好的錯誤思維。聖賢有云，錯而能改，善莫大焉。
SK Hynix或成潛力黑馬
印度已成為增長最快的大國，未來5年應可保持7%的增速。最大企業是Reliance，石油化工、通訊和電商都有參與，現市值2370億美元，未來5至10年，亦有機打入十大。不少長期讀者朋友，應記得2017年我曾寫過另一篇有關AI時代，當時極其逆向思維的4個不等號文章。Nvidia的登極，可說正好印證了其中兩個不等號：硬件>軟件，和GPU>CPU。但我仍有其他兩個不等號：製造>設計，記憶體>邏輯，近日也似乎逐漸體現出來。
最後按這兩個不等號，我再加兩個新5至10年十大預測，一匹為「白馬」，一匹為「黑馬」。白馬是TSMC（台積電），正是製造業的最強代表。不論Nvidia、蘋果、Google、Amazon和Broadcom等，都是它的大客，先進芯片市佔率高達90%。近日蘋果宣布與OpenAI合作，加入AI戰團，TSMC也隨即發力上揚，現在市值排名已是11位，與第10位Broadcom的差距只一步之遙，若以台灣股價計，市值7850億美元，若以有23％溢價的美國ADR計，市值已超過9000億美元，更已超越Broadcom。若公平點，ADR部分用美國股價，台灣部分用台灣股價，「真正」市值應若8200億美元，暫仍屈居11位。我相信萬億市值猶如一塊磁鐵，遲早會到，相信不用5至10年吧！
黑馬預測是韓國記憶體公司SK Hynix，現市值只約1230億美元，排名131，看似距離十大很遙遠，需要大增7倍以上才達標。我問過GPT4，它也說SK Hynix即使在10年內，達標機會也不大。但7年前，連我也估不到Nvidia如此犀利，所以「Never say never」。我看好SK Hynix的原因當然就是「記憶體>邏輯」的預測，將獲體現。最大增長動力將來自AI，GPU對HBM（High Bandwidth Memory）的需求，預期未來3年CAGR高達100%，或比GPU還高一倍。NAND方面，SK Hynix亦擁有領先全行的232層QLC NAND技術。AI訓練即將進入multi-modal（即視頻和聲音等）和機器人年代，所需和蒐集到數據量，將出現爆炸式增長。除實體世界外，很多訓練更將在虛擬世界進行，製造更大量「synthetic data」（人造數據）。除此，停滯3年的PC和手機市場，亦預期有一次周期復甦，AI PC和手機亦或將成為一個重要催化劑。
希望我的預測，仍比AI準確！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