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沒有在語體文中見過「緊要」(gɐn35 jiu33)用作謂語的例子(譬如「這件事很緊要」就不曾見過),但粵語不單可以把「緊要」用作謂語,而且共同語裏「要緊」一詞,無論是作謂語還是定語,都反而是不存在的(粵語沒有「呢件事好要緊」、「要緊嘅事做咗先」這樣的說法)。
若我們說「爾(呢)件事好緊要」,那就是說「這件事很要緊」。若說「唔緊要!唔使介意」,那就是說「不要緊!不用介意」。劉扳盛《廣州話普通話詞典》「緊要」條︰「通緊急重要;要緊◇緊要關頭。粵1要緊;重要◇我有件好緊要的事要揾你幫手(我有件挺要緊的事要找你幫忙)。」(黃氏案︰此一粵語例句中實不宜有「的」字,粵人從來不說「的」,只說「其」[嘅]。)
「緊要」和「要緊」的分別
在語體文裏,「緊要」和「要緊」的分別,佟慧君在其《常用同素反序詞辨析》的「要緊緊要」條中說得很清楚,現在摘錄該條的部內容如下:
一、詞義不同︰「要緊」是多義詞……「緊要」是單義詞……
二、語法功能不同:(一)「要緊」可作謂語;「緊要」一般很少作謂語。(二)「要緊」用於反詰句中,可以說「有什麼要緊」、「要什麼緊」……「緊要」無這種用法。(三)「緊要」可作賓語,常與之搭配的動詞是「無關」……「要緊」不能這樣用。
三、詞語搭配不同︰「要緊」和「緊要」都可以作定語,但中心語不盡相同。「要緊」的中心語是人、物、事、處等……「緊要」的中心語多是事……更常用的是「關頭、關口、時刻、時期」等……
以上是就語體文而言的,所說的分別基本上不適用於粵語,因為如前所述,粵語根本不用「要緊」一詞。筆者無意於在此跟大家仔細比較「緊要」一詞,在粵語與語體文中用法的種種異同,只想請讀者聚焦於「緊要」是否可作謂語這一點上。
「緊要」是否可作謂語?
佟氏說︰「『緊要』一般很少作謂語。」筆者相信這句話當中的「很少」是一個很保守的說法。佟氏之所以要這樣說,大概是基於「說有易,說無難」這個想法吧。事實上,恐怕「緊要」在語體文裏是根本沒有作謂語的,因為筆者就從來沒有見過語體文中,有人這樣用「緊要」一詞。不過在粵語裏,「緊要」卻經常用作謂語,如「邊樣嘢最緊要呀」就是「什麼東西最重要」的意思。
其實南宋的大儒朱熹就常以「緊要」為謂語。《朱子語類‧性理二‧性情心意等名義》︰「問︰『知與思,於人身最緊要』。」又同書《學七‧力行》︰「又人有天資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見如何,自是他天資上自見那物事無緊要。」又同書《大學二‧經下》︰「或云︰『致知,格物也緊要。』」
另外,《近代漢語語法資料彙編‧元代明代卷‧魯齋遺書》云︰「《大學》之教,最緊要全在修身上……」由此可見粵語「緊要」作謂語的用法是古語習慣,只不過普通話沒有傳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