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江迅（《亞洲週刊》副總編輯）
讀《莊子·人間世》，談到國家間外交：「凡交，近則必相靡以信，遠則必忠之以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劉雲山訪問朝鮮後，中朝關係究竟是暖是冷，無疑依然是世人關注的聚焦點。先看看劉雲山回到北京後，有兩條消息沒有進入人們視野：
一、中朝合作久不見雨
其一，中朝經貿互動有一段日子沒有令人興奮的消息。鴨綠江上一橋飛架南北，中朝新鴨綠江公路大橋歷時四年多建設，一波三折，這座斜拉索大橋橫跨遼寧省丹東市浪頭鎮新開發區和朝鮮新義州南側龍川，全長17公里，中國段一年前已完工，朝鮮段工程一再拖延；中朝合作的黃金坪島和威化島經濟區，雷聲大卻久不見雨，沒有新進展。不過，關注東北亞就不能不了解的中朝博覽會，已於10月15日至18日在遼寧省丹東市舉行，這是第四屆，主題為「友誼、合作、發展」。
中朝邊貿發展
這一博覽會由中國國際商會主辦，丹東政府承辦。國家貿促會、商務部、外交部、文化部、旅遊總局都派出高層官員出席。朝鮮組織貿易省、外務省、國際展覽社、萬壽台創作社、投資合營委員會等部門，400多人的龐大代表團參展參會，其中參展企業100餘家，貿易代表300多人。此外，巴基斯坦、蒙古、泰國、越南、埃及、俄羅斯等國家以及台灣、香港等地區的百餘家企業參展。
丹東市長石堅說，作為「一帶一路」戰略規劃中的重要節點城市，丹東也是國家沿邊開放戰略的重要支點，是中國連接朝鮮半島的主要陸路通道，也是中國最大對朝貿易口岸，每年經丹東口岸對朝貿易額佔全國對朝貿易額的七成以上。剛設立的國門灣中朝邊民互市貿易區，為中朝企業提供了一個新的貿易平台與合作模式，經測算，互市貿易區啟動後，每年至少為丹東帶來150億元人民幣的邊貿總額，這會令中朝邊貿互動更為規範有序，興邊富民、富市睦鄰。
二、美韓會談朝核問題
其二，美國總統奧巴馬10月16日在白宮與到訪的韓國總統朴槿惠會談，朝鮮半島核問題是重點話題之一。奧巴馬說，美國對與朝鮮就核問題展開對話持開放態度，如果朝鮮有準備就無核化對話，「美方將出現在談判桌前」。
中方堅持朝鮮無核化
早前，韓國和日本情報部門都披露說，平壤會在10月10日勞動黨建黨70周年前後，核試或發射遠端導彈。劉雲山在朝鮮，平壤當局就不可能不給面子，暫時不發射了。2013年2月，朝鮮第三次核試驗後，中國罕見支持聯合國對朝最嚴厲制裁，逐漸暫停對朝援助，向平壤施壓促使其放棄核開發。中朝關係變得緊張，2013年底，金正恩以顛覆國家陰謀罪處決親華派張成澤；這一年起，朝鮮士兵越境槍殺中國人的事件頻頻發生；2015年以來，朝鮮國家安全保衛部，在朝鮮境內拘捕100多名華僑，以間諜罪或支持脫北者而重判八年以上徒刑，甚至槍決……
平壤棄不棄核，成了中朝兩國心結。作為中國最重要的鄰國之一，朝鮮遭遇百年大旱，中國前兩個月伸出援手，但並不意味中國對朝棄核態度有轉變。中共政治局常委劉雲山出訪平壤，如此高規格對朝外交動作，近年罕見，令國際社會訝異。從北京外交部獲悉，劉雲山自10月9日抵朝後，兩次提及朝鮮敏感核問題。一次是對金正恩提出的，劉雲山說，半島和平穩定符合有關各方利益，堅持半島無核化目標，堅持透過對話協商解決問題，早日重啟六方會談。另一次則是在與崔龍海會談而談到半島問題時，劉雲山闡述了北京的這一原則立場。不過，金正恩在會談中並沒有回應六方會談和半島無核化問題。朝鮮試圖以擁核一勞永逸解決安全問題，這不切實際，但它對安全的焦慮，值得「過來者」中國人體諒。
金正恩三年四會中國官員
讀了上述其一、其二，或許能對中朝當下的關係有所感悟了。中朝關係時暖時冷，在外界並不看好中朝關係走向之際，中朝卻開展了如此高規格的外交互動，看似偶然，實則必然，預示着雙邊關係的轉圜，意義重大，雙方對發展兩國關係的共識不會變，大局不會變。
金正恩上台執政後與外界高層互動不多，三年來僅六次會見到訪官員，其中四次會見中國訪朝官員。2012年8月，會見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王家瑞；11月，會見中央政治局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李建國；2013年7月，會見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家副主席李源潮。第四次就是這次會見劉雲山。金正恩另兩次會見的到訪官員是古巴、敘利亞高官。不妨再回頭看看劉雲山訪朝的幾個細節。
金正恩與劉雲山
——10月10日，平壤閱兵。劉雲山登台觀禮，站在金正恩右手側，金面帶喜色不時與劉交談，儀式結束，金興奮挽起劉的手高舉頭頂，他倆並肩向台下軍民致意。2013年7月閱兵，觀禮台上，李源潮也站在劉雲山同樣位置，但李和金僅僅向台下揮手致意而已。
——10月9日，劉雲山抵達平壤，當晚會見金正恩。他倆有說有笑，邊走邊談，金更是主動熊抱劉三次，難掩熱情。這比2013年時金兩次擁抱李源潮還多一次。
——劉雲山向金正恩面呈習近平親署函。習近平此前向他國領導人遞送親署函，多是在這些國家領導人新任或連任時遞交，可見習近平對這次劉出訪相當重視，這也是對2013年5月金正恩特使崔龍海訪華時，曾轉交金給習親筆信的一份回禮。據悉，金正恩給各國領導人的親筆信極少，除了習近平，只給俄羅斯總統普京發過親筆信。
金正恩或於下年春訪華
劉雲山訪朝表明，中朝能管控好分歧，朝核問題不會影響中朝關係大局。中朝在維護友好關係大局的同時，並沒有回避朝核問題等雙方分岐。中方高層此次訪朝，意在給朝鮮一個「承諾」，而這樣的「承諾」正驅使金正恩訪華。
2015年以來，金正恩放棄印尼邀請，沒有出席4月24日在萬隆舉行的亞非會議紀念活動；放棄俄羅斯邀請，沒有出席5月9日莫斯科衛國戰爭勝利70周年慶典活動，雖然他也沒有出席北京「9·3閱兵式」，只是派崔龍海抵京，看來金正恩的外交「首秀」還是留給中國。韓國外交部一位外交官私底下透露，他們獲得的情報顯示：金正恩將會在半年內，特別是2016年春訪華，據我分析和預測，可信度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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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亞新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