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葛柏案 掀傳媒大戰

廉政公署(ICAC)於1974年2月15日正式成立,而葛柏案亦成為廉署要處理的首宗大案。葛柏服刑後出獄當天,傳媒如何展開追逐戰、TVB新聞部如何絕處逢生,50年後今天仍然是新聞界的話題。

還有幾個月,便是廉政公署成立50周年的大日子。廉署策劃了連串活動,準備大事慶祝。廉署當年成立後第一件大案,就是把貪污總警司葛柏捉入監獄。葛柏服刑後出獄當天,傳媒如何展開追逐戰、TVB新聞部如何絕處逢生,50年後今天仍然是新聞界的話題。

1971年,警方開始對總警司葛柏(Peter Godber)財富來源感到懷疑,葛柏聞風謀遁,申請提早於1973年7月退休。就在他退休前三個月,警方再收到線報,指葛柏不斷將大量現款匯到海外,調查發現他於五年內的儲蓄及匯款高達62萬港元,相等於他任職警界二十年來所得的薪金總和。由於葛柏快將退休離港在即,警方雖未掌握貪污證據,仍決定先發制人,勒令葛柏停職,並須解釋財富來源。通知受查當日,調查人員在葛柏家中及汽車搜出疑為「收數」記錄簿及一批財物。點算後估計葛柏當時的財富超過430萬港元,在解釋限期屆滿前,葛柏畏罪潛逃返英,觸發社會極大迴響。大批市民上街抗議,「反貪污、捉葛柏」的口號此起彼落,群情洶湧,港督麥理浩於1973年10月的立法局會議上宣佈成立一個獨立的反貪污組織。廉政公署(ICAC)於1974年2月15日正式成立,而葛柏案亦成為廉署要處理的首宗大案。

1975年2月葛柏罪名成立,被押解離開法庭。(網上圖片)
1975年2月葛柏罪名成立,被押解離開法庭。(網上圖片)

葛柏案新突破

經過多月努力,廉署調查終於有了新突破。當時,涉及另一宗貪污案的外籍警司韓德在獄中透露曾目睹葛柏收受華籍前警司25000元賄款,以助該華人警官取得灣仔警司一職的肥缺。1974年4月29日,廉署透過英國警方協助將葛柏拘捕。1975年2月17日,轟動全城的葛柏案在維多利亞法院開審。葛柏被控一項串謀賄賂和一項受賄罪,經過審訊後被判罪名成立,判監4年,25000賄款悉數充公。廉署隨後還正式入稟法院,循民事起訴程序成功追回葛柏涉嫌透過貪污所得的約60萬元財富。

1977年10月,葛柏刑滿出獄。(網上圖片)
1977年10月,葛柏刑滿出獄。(網上圖片)

葛柏案轟動全港,傳媒爭相採訪第一手消息,甚至派員在海外直擊其被捕及出獄後的情況。時任《快報》記者阮兆基先拔頭籌,他是唯一一位香港記者在倫敦法院外拍攝得葛柏戴上手銬到庭照片。這次是韓德入獄後兩個月,葛柏在家鄉落網,被押解到倫敦法院接受引渡審訊。1975年1月,葛柏終於被引渡返港受審,並被判監四年。

葛柏出獄,新聞界各出奇謀展開追逐戰。(網上圖片)
葛柏出獄,新聞界各出奇謀展開追逐戰。(網上圖片)

傳媒爭相採訪

1977年10月3日,服刑只兩年七個月的葛柏,因「表現良好」獲准提早釋放。葛柏出獄的消息吸引大批中外記者到小欖精神治療中心門外守候,在警方安排下葛柏順利登上由兒子安排的房車出發前往啟德機場準備離開香港,記者分乘20多輛採訪車與葛柏的汽車展開追逐,麗的電視(RTV)的新聞車隊佔了先機,取得有利位置緊貼葛柏私家車,因此能多角度清楚拍攝得葛柏臉容。車隊到了九龍城迴旋處燈位遇上塞車,麗的電視記者黃永健馬上下車舉咪貼着葛柏汽車的玻璃,雖然葛柏沒有接受訪問,但被記者這樣近距離接觸,葛柏如坐針氈。葛柏幾經辛苦才得以抵達機場。

他獲安排在貴賓室候機,記者無法採訪。

TVB記者Nick Griffin (左)在西班牙獨家訪問葛柏。(網上圖片)
TVB記者Nick Griffin (左)在西班牙獨家訪問葛柏。(網上圖片)

全球獨家訪問

麗的電視拍得的精彩新聞影片中午出街後,部分片段竟被 TVB 移花接木到6點半新聞播出。RTV 指控TVB「偷片」,事件閙得沸沸揚揚,TVB後來道歉,風波始告平息。TVB新聞部主管黃應士事後直認「醜死人」、「輸到趴地」。幸好,TVB 迅速收回失地,贏回漂亮一仗。事緣當時的TVB記者Nick Griffin (他有一個中文名,叫做李奇,行家叫他做「鬼仔Nick」)不知從哪裏收到風,知道葛柏已飛到西班牙,令其他在英國等候的記者撲個空。Nick和公司商量後,不動聲色地飛抵西班牙,跟在當地優哉游哉渡假的葛柏做了一個全球獨家訪問,訪問一出,全港行家瞠目結舌,包括仍然陶醉於勝利喜悅的RTV新聞部。黃應士喜孜孜說這一仗替TVB挽回不少面子。葛柏在訪問中大言不慚的說:「貪污在香港被稱為是一種生活方式,我懷疑我們對香港貪污的重視有點失控。對東方貪污的一般看法,並不是什麼新事物,很多世紀以來都是這樣的。」在葛柏眼中,香港貪污一直存在,不是新鮮事物,廉署拿他祭旗是小題大做。

麗的電視記者黃永健貼着玻璃欲訪問葛柏。(網上圖片)
麗的電視記者黃永健貼着玻璃欲訪問葛柏。(網上圖片)

採訪戰小插曲

當年的採訪戰還有一個小插曲:當日成功緊貼葛柏車身採訪的麗的電視記者黃永健,浸會學院傳理系畢業,在校時黃應士是他老師,這次葛柏出獄新聞變為兩師徒對壘,師父還差一點給徒弟打死。這宗陳年新聞不單只是兩大電視台對壘,參戰的還有多家報館和電台,記者車隊,包括多輛電單車在公路上左穿右插,有時還要伸出半個身軀出車外影相,險象環生。

梁儒盛翻譯的韓德回憶錄。(作者提供圖片)
梁儒盛翻譯的韓德回憶錄。(作者提供圖片)

葛柏案另一主角韓德(Ernest Percival Hunt),綽號「爛仔亨」,他於1952年加入香港警隊,1968年至1973年任職灣仔區警司。1973年8月,他因貪污被捕判監,韓德主動與廉署合作,指控包括葛柏在內的其他貪污警員,最終獲得特赦提早釋放,1974年10月1日出獄前往西班牙。韓德其後寫了一本回憶錄,中文版權由《快報》採訪部主管梁儒盛出其不意奪得,並由梁儒盛親自操刀翻譯成中文在《快報》連載,《快報》銷量因此激增。連載稿之後結集出版,書名叫做《香港官場醜聞:韓德回憶錄》,一紙風行。綽號「飛仔梁」的梁儒盛一向計仔多多,今次再建奇功,新聞界行家羨慕不已。

鄭明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