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電影Ultras(草譯《狂熱粉絲》),把足球流氓(Hooliganism)這個來自英語的字,加入了意大利式的浪漫和血腥。上文説到意大利南北之社會經濟的分野,另一方面,也有其下層結構的一面。球場館上見到的仇視情緒,揭示意國另一個社會經濟現象,那便是「超極端主義」(Ultras)。
浪漫化的極端暴力
視足球作為群眾發洩的渠道,激烈者有足球流氓,而這種風氣,在歐洲大陸,歷史源遠流長,幅員遼闊,西至英倫,東及蘇俄,都不是什麽新鮮事,但當南傳後到了意大利,卻變種成為極具意式獨特風格的極端排他和暴力主義。Ultras(男性是”ultra”、女性和眾數則是”ultras”),一個源自法文”ultrá-royaliste”,原意指效忠皇權,這裡被意大利人套用為「硬核」、誓死效忠球隊的「烈士」。
這一股被色彩眩目、煙霧瀰漫而浪漫美化了的足球極端主義之風,由1950年代初成,60/70年代冒起,到了80年代,又已發展到再由另一個世代來接棒並主導的「新派極端主義者」。這幫新的「鬥士」,承傳了上一代的組織性,慣以色彩繽紛的旗幟和大幅的橫額(意大利文”striscione”),張羅於觀眾席、尤其是兩邊球門背後的半圓型片區(意文”curva”),以辦派對和嘉年華的模式來包裝勇武好事、仇視對手的極端行動。
Ultras的種子,本來是全球各處可見,是球場上最原始、也許是最野蠻的「你死我活」的心態,只是在意國,它被昇華至一個最激版。到了1980年代,卻又隨着社會經濟的發展,尤其是對全球化所引致的外來移民、工人和人種,添加了相對狹隘的保護本地主義、仇外主義和對黑人的種族歧視主義。
軍事化的看球活動
當中,對南部幾個重要城市,如電影的主場景那不勒斯, 另外如巴里(Bari)和萊切(Lecce),尤為被針對。而團伙的武裝手段,到80年代就更為軍事化,對比70年代他們的前輩們所用的口水(是吐出來的、不只是寫出來的)和拳頭,新派就花樣百出、火力十足──刀、槌、斧、棒、鐵枝、炸彈、手榴彈和火箭炮──一應俱全;他們除了在球場上叫罵,還喜歡在火車上放火搗亂、破壞車廂或拉緊急制煞停列車; 他們用的口號,除了前文提到的漫罵式咀咒,後來更升級為「史詩之歌」、「戰爭」、「聖戰」、「革命」 和「起義」等等;而被攻擊的對象,已經不只是打比賽的對手球隊了,還包括對手的朋友,對手朋友的朋友。
到最後,新派最大的攻擊目標,自然是與他們正面衝突得最多、最持久、納稅人掏錢請來維持秩序的警察;而後來最能統一ultras的士氣的口號,就是「所有警察都是壞蛋」(”all cops are bastards”,即學者指的「ACAB綜合症」)。(本系列參考M. Doidge: Football Italia和T. Jones: Ultras)
未完,下續。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