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敵人,可能是朋友,亦可以是敵人。今年是911恐襲20周年紀念,當年美國揮軍攻打阿富汗,主因便正正是這911事件。
駐軍20年後,美國在今年7月作最後撤軍,叛軍塔利班(Taliban)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佔了大半個阿富汗。由NATO(主要是美國)裝備和訓練了20年的阿國政府軍不堪一擊,兵敗如山倒,8月15日首都喀布爾(Kabul)便被攻陷,阿國總統逃往外國,各國外使人員、訪客和曾助NATO的阿富汗人,陸續在首都機場和陸路邊境撤離。
在此前兩個星期的7月28日,中共已高規格邀請9個塔利班的高層代表,到天津與外長王毅開會,討論接管阿國事宜和日後的中阿關係,當中包括東突厥斯坦/新疆的國安問題。阿富汗是一隻難馴服的戰狼,它位於中國、中亞、南亞的交匯點,向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人民有非常強悍的性格。
它的北部曾屬唐中國版圖,是安西都護府的一個羈縻都督府,而今日阿富汗東部邊境的一小段,是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接壤的。阿富汗是一個回教國家,塔利班是一個比回教更回教的原教旨、以恐襲手段起家的組織,它便是裁培911恐襲的元兇拉登(Osama bin Laden)之幫兇。
蘇聯發動政變 一度陷入內戰
拉登的911恐襲,只是令駱駝斷背的最後一根草。在此之前,阿富汗曾長期是美蘇冷戰的一個代理戰場,但棘手之處,是除了共產、非共產陣營的政治鬥爭外,此地亦加多了一層伊斯蘭的宗教因素。
蘇聯一直視中亞是它的附庸,緊隨1918年俄共革命成功之後,多個中亞國家便相繼被納入蘇聯的大家庭內,但不包括阿富汗(巴基斯坦尚未立國)。到了1929、1930年,蘇聯才入侵阿富汗兩次,但都無久留。
40多年後的1973年,阿富汗發生宮廷政變,國王的同父異母兄弟達烏德汗(Mohammed Daoud Khan),在蘇聯支持的阿富汗人民民主黨(People’s Democratic Party of Afghanistan, PDPA)協助下奪權,廢除王權建立共和國。
五年後, PDPA中的極左份子不滿達烏的溫和統治,再次發動政變,達烏全家被殺,阿富汗隨即進入內戰狀態。蘇聯在翌年(1979)年尾,派遣特種部隊攻入首都喀布爾,處決了政變首領,安排親蘇的PDPA總書記出任國家領導人,並於同月正式派遣大軍駐阿。
蘇聯的駐軍,並無平息內戰,而由於PDPA和蘇共策劃下的「現代化」,尤其是他們的無神論立場,令忠於回教的勢力和大多數阿國人民不滿,在蘇聯駐軍的十年期間(1979-1989),遍布全國的反對勢力,包括各地的軍閥、和回教的激進「聖戰者」(Mujahideen),用游擊戰術令蘇軍疲於奔命、焦頭爛額,縱然蘇軍數目曾一度高達10萬人,但累計戰死蘇軍亦高達15000人。
塔利班奪權 實行高壓統治
美國為了幫助它敵人的敵人,除了用軍備物資協助阿國各反對勢力外,亦有派特種顧問進駐當地。但給蘇聯最大的打擊,是杯葛在1980年莫斯科舉行的夏季世運會,美國動員全球60多個國家參予杯葛,表示對蘇聯干預阿國內政的不滿,蘇聯亦還以顏色,動員15個國家杯葛四年後(1984)在洛杉磯的夏季世運。
戈巴喬夫(Mikhail Gorbachev)在1985年升任為蘇聯共產黨總書記,當時蘇聯的「敗絮其中」,實已再不能用它的「金玉其外」掩飾,外強中乾的蘇聯共產黨,已到了它的窮途末路,蘇軍於是在1989年鳴金收兵,退出阿富汗這個虧大本的無底深潭。
三年後(1992),不同派系的聖戰者聯合部隊,推翻了蘇共扶植的政權,建立了阿富汗伊斯蘭國,但各派矛盾持續,紛爭和互相殺戮不斷,阿富汗再度陷入分裂。兩年後(1994),塔利班在坎大哈地區(Kandahar,阿國南部)成立並迅速擴張,再兩年後(1996)它便控制了九成的國土,並成功地攻陷首都喀布爾奪得政權,翌年(1997)改國名為「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實行傳統的回教統治。
塔利班是屬於伊斯蘭教遜尼派(Sunni)的一個旁支的旁支,遜尼派是伊斯蘭教最大的派系(85%-90%),亦被不少學者視之為「正統」。時光倒流的阿富汗,差不多回復到中古時代的高壓式、嚴刑峻法統治,婦女人權跌至谷底(例如禁止她們受教育、要婦女在外出時全身遮蓋等)。
最不幸者,塔利班竟積極庇護和協助恐怖主義組織,特別是拉登和他的阿蓋達(Al-Qaeda)武裝組織。小布殊(George W. Bush)在2001年1月就任美國總統,八個月後便發生了震驚全球的911恐襲事件。
恐襲引發西方對阿富汗宣戰
2001年9月11日早上8時左右,四架民航飛機(波音757和767型),由三個美國東岸機場起飛,目的地是遠程的西岸,所以機上載滿燃料油。起飛後,隨即被恐怖份子寄劫,在奪得駕駛艙控制後,即調頭飛回東岸,兩個小時內,兩架機撞擊紐約市110層高的世貿雙子大樓,另一架撞擊美國軍事總部華府的五角大樓西翼,一架在飛往華府白宮或國會大樓途中被乘客反抗、混亂中墮毀在賓夕法尼亞州一小鎮的郊外。
世貿雙子大樓在被撞後一小時內,便相繼整座塌下,大部分的用客都逃避不及。相信與筆者一樣,當刻在電視看到這兩幕大樓塌下的畫面,震驚的程度實難以用筆墨形容,20年後的今天仍猶有餘悸。這恐襲共殺害了2900多人、6000多人受傷,死者當中包括412名趕到現場救人的消防員、警員和醫務人員、以及33名機上航空公司員工。由於世貿大樓的用戶有不少外國公司,死難者中便有超過90個國家的公民。
警方很快便查出拉登是最大疑兇,並在紐約州落案起訴他,但阿富汗/塔利班拒絕引渡要求。NATO的協議規定,若任何一成員國被攻擊,等同向NATO全體宣戰。一個月後經國會批准,美國聯同NATO盟軍對阿富汗開戰,再過一個月後首都喀布爾被攻陷,塔利班和阿蓋達領導層逃入南部邊境(與巴基斯坦接壤)的山區。
美國安排親西方的卡爾扎伊(Hamid Karzai)出任新總統,但他只能控制首都和附近的小塊地區,全國又回復軍閥割據的局面,自此,阿富汗便進入一個長達20年、由美軍共管的時期。
經過短期的休養生息,和在一些抗美、抗西方的國家協助下,特別是巴基斯坦,塔利班迅速復元,並開始用游擊戰術襲擊外國駐軍,尤其是美軍,令他們疲於奔命、焦頭爛額。
〈美國從阿富汗撤軍〉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