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女仔館」

──序《女仔館興衰:香港拔萃書室的史前史(1860-1869)》

拔萃男女兩所書院早期的歷史錯綜複雜,甚至可說撲朔迷離。相信這本書對認識以至研究拔萃男女兩書院的來龍去脈都有很大的幫助。

進入19世紀,經過工業革命的洗禮之後,歐美國家日漸強大,而中國則因清政府顢頇無能,而又狂妄自大,因此經常受到外國的欺侮和侵略。1839年,清朝欽差大臣林則徐繳獲英商走私鴉片,在廣州虎門加以銷毀。1840年,英國發兵攻打中國,迫使清政府於1842年簽訂《南京條約》,割讓香港島。1860年,英法兩國又借故進軍北京,迫使清政府簽訂《北京條約》,其中一項條款是把九龍半島割讓給英國。

東西現代教育之源起

屈辱激起了國人發憤圖強的決心。1860年代,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奕訢等洋務派興起,推行洋務運動(又稱自強運動),在北京成立同文館(北京大學前身)、在各地設立新式學堂和派遣學生出國留學。但現代化的學校教育制度則要到20世紀初才建立起來。

歐洲也是近期才出現我們所認識的現代學校教育。西方社會譽為現代教育之父的康米紐斯(John Amos Comenius)是捷克人,生活於17世紀。他當過教師、校長和牧師,一生致力教育。他大力推行學校教育,認為所有人,不論性別,都應接受12年的學校教育。他的教育理念包括:學校的課程應該和生活結合,而且清楚易懂;學習要結合觀察和實踐;學生要先學好母語才學外語(指拉丁語);學習是不可強迫的,一切都要順其自然。

馮以浤、陳慕華合著《役己道人:拔萃男書院歷史》書影。
馮以浤、陳慕華合著《役己道人:拔萃男書院歷史》書影。

英國雖然早在14世紀便已成立了溫徹斯特公學(Winchester College),但因為當時的政府還沒有確立一套教育系統,只靠為數甚少、主要是由教會辦理的私立公學,因此有機會入學的青少年簡直是鳳毛麟角。這些公學的畢業生大部分升讀早年成立的牛津和劍橋兩所大學。

工業革命之後,社會日漸富裕,這類私立學校的數目也隨着增加,而政府也在19世紀上半葉開始注意到青少年的教育問題,進而逐步建立起一套教育制度。這時,英國的學校教育主要還是由教會提供的。康米紐斯的教育觀在過程中多少也影響了英國教育的發展。與此同時,受到來自歐陸的激進思潮所影響,英人重視女子教育的呼聲也在社會上高唱入雲。

教會舉學護幼成就女仔館

英人佔領香港之後,自然在各方面的管治上都引用祖家的模式,教育也不例外。因此,香港早期的教育事工主要落在基督教( 又稱新教,Protestant) 和天主教(Catholic)身上。

開埠那年,馬理遜學校(Morrison School)便從澳門遷來香港了。次年(1843),英華書院也從馬六甲遷到香港來。聖公會則分別在1851年成立(其實1849年便已開始收生和授課)聖保羅書院(St. Paul’s College)和1860年成立「女仔館」(Diocesan Native Female Training School,或譯「拔萃女子訓練學校」),而天主教會也分別在1854年和1860年成立聖保祿學校和聖心書院。最早的政府學校是中央書院(今皇仁書院),它要到1862年才出現。

「女仔館」的成立,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為聖保羅書院的畢業生提供賢內助。可惜事與願違,數年下來,因為學校聲譽欠佳,以致員生不足,社會各界的支持也日見萎縮。到1868至1869年度,知道已無法繼續支撐下去了,便決定停辦。

停辦之後,原址改作曰字樓孤子院(Diocesan Home and Orphanage),初期男女兼容,後來會督認為應該只收女生,但代表商界的校董卻堅持如果只收單一性別的學生,則應該只收男生。爭辯的結果是代表商界利益的一方獲勝,孤子院於是逐步由兼收男女宿生變成只收走讀女生,再過渡到完全不收女生。

1892年,所有女生都在轉到1886年成立的飛利女校(Fairlea School,今協恩中學)去。1900年,拔萃女書院註冊,重新開辦。

隨後數十年,因着形勢的轉變,孤子院曾幾度改名:1892年拔萃書室(Diocesan School and Orphanage),1902年拔萃男書室(Diocesan Boys’ School and Orphanage),最終在1930年代確定為拔萃男書院(Diocesan Boys’ School)。其實,早在20世紀初,因着拔萃女書院的成立,學校與外界的書信來往,很多時都用上了拔萃男書院這個稱謂。

致力理順拔萃校史十餘載

拔萃男女兩所書院早期的歷史錯綜複雜,甚至可說撲朔迷離。2007年,陳慕華和我應邀編寫拔萃男書院歷史時,我們對它們19世紀的歷史感到有點難以處理,特別是1860至1869那幾年。躊躇之際,幸好很偶然地認識了陳煒舜校友,並且知道他和另一位校友方頴聰正在收集和整理這段歷史的資料。承蒙他們提供這些資料,使到我們的困惑很快就得以解除。

12年後,欣聞他們在過去的年月裏,精益求精地不斷追蹤「女仔館」的歷史,致力尋求真相和梳理紋路,並寫成〈女仔館始末〉、〈女仔館餘緒〉及〈女仔館記憶〉三編,合為一書。據我所知,此書原始材料蒐集以頴聰居功為多,撰寫則以煒舜為主;至於材料的解讀、文字的斟酌,則尤賴二人協作之力。相信這本書對認識以至研究拔萃男女兩書院的來龍去脈都有很大的幫助。

早前煒舜來電,約我寫序。這本書寫的都是與拔萃有關的歷史。身為男拔校友和校史的撰稿人之一,而且在編寫這本校史時借用過他們的資料,豈有不從命之理?

新書簡介:

書名:《女仔館興衰:香港拔萃書室的史前史(1860-1869)》
作者:陳煒舜、方頴聰
出版社:中和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7月

原刊於台灣《國文天地》2021年9月號,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馮以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