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一 A 股出現八年以來最大的單日跌幅,全場只有500多家維持交易,只佔上市公司總數20%左右,剩下的不是停牌避跌,就是已經跌停板。中國股市再現世上奇觀。
周一出現這般慘烈的下跌,肩負護盤救市的國家隊終日未見身影,市場充斥退市流言,更有言之鑿鑿的說法指,中證金開始歸還銀行借貸導致這一大跌市。周一再現股災式下跌的慘情之後,中證監再發雷霆之怒,除了否認退市傳言,聲言救市基金伺機再行入市外,除集中火力怒轟惡意沽空者集中沽售指數權重股,並誓言撤查,務必揪出罪魁禍首,繩之於法。結果真的偵騎四出,連手中只有一隻股票的散戶因為高買低沽,虧蝕離場也被懷疑惡意沽空,受到中證監電話盤問;而國家隊護盤不力卻未見被追究守護之責。
中證監的態勢給市場的印象,是救市不會輕易言退。但是稍後的事態發展與中證監的姿態似迥然不同,周二 A 股即使在嚴查惡意沽空氣氛中依然了無起色。周三也是在尾市才因國家隊現身而錄得較明顯的升幅。最令人詫異的是,在國內財經傳媒喋喋不休,反覆談論的,被認為是造空中國,造淡A股淵數的新加坡 A50 期指結算日,A 股竟然又以大跌收市。這對近年經濟民族主義意識洶湧澎沛的中國民眾,尤其是在那些對金融運作不甚了了,只是被傳媒告知,有外國勢力在新加坡以圍趙救魏之法造淡中國股市的憤青看來,救市基金無異坐失戰機乃至有資敵之嫌。
救市已過退市來臨
從本周 A 股的走向可以發現,救市確實己告一段落;至少己做出了策略轉變,從主動型大規模入市轉向被動性守住重要支持位。讀過本欄的諸位一定知道,筆者曾談及救市應該首先確定目標,然後規劃達到目標的路線圖。在筆者看來,在最高曾經高達四萬億元的孖展融資的持倉下,這次救市的目標應該是令那些融資不變為壞帳並撤出股市。唯有這樣才不會釀成金融災難,拖累銀行體系。從這一角度看,喧擾一個月的暴力救市可以說己達到筆者認定的目標了,只是暴力救市付出了過大的成本。本來要達到救出四萬億孖展融資出險境,並不是太困難的事,只是執行層選擇了一條最高成本(包括有形無形,短期長期的成本) 的路徑,使救市達到目標後難以從容退市使被扭曲的市場盡快復原,恢復功能。
這次政府救市決策方向正確,但路徑選擇非常拙劣;在完成保證四萬億孖展安全退出之後,上面提及的策略轉變,不再大力動用公帑入市的決定也是適當的,但是這種轉變存在瑕疵。這些瑕疵一方面嚴重影響股市的運行;另一方面損害政府的聲望。有可能產生嚴重後果。
A 股在政府大鑼大鼓救援下,使股災沒有最終演變為金融災難(這是從宏觀角度說的,實際上對於相當多的投資者而言,這完全是無法承受的災難) ,這本來不是難度太大的事。相對而言,後救市的應對策略才是巨大的考驗。這就是為什麼本期標題選用毛主席一首七律詩的頜聯,稍作改動順其意而用之。
如何救如何退?
要說這次救市困難,其實都來自政府擔當了 A 股過分的角色,同時把A股的升降走勢過分政治化,以至把股市的買賣都貼上政治標識。對主事者而言,這樣做有時的確生了立竿見影速效;但在另一些時候卻會作繭自縛,使自己陷於被動境地。
本來策略轉變應是一個逐步過渡的過程,而不應是斷然作180度的轉變。即使不再大規模入市也不應急於把貸款歸還銀行(中證金沒有否認市場關於還款的傳聞) ,同時上周一出現八年最大趺幅,國家隊全日不見蹤影,連必要的姿態也付之闕如,這無異於自揭底牌。另一邊廂,中證監大發言文攻勢圍剿淡友,且虛張聲勢說隨時入市,卻在新加坡期指結算日任由下跌,這些自相矛盾的做法不是亂了別人,而是亂了國內的 A 股投資者。
監管當局這種虛張聲勢的退市(更準確是停止進取性救市) 方法有很多弊端。這種方法說到底,只是用言文攻勢和政治手段阻止 A 股過速回歸其基本價值。大家知道,股市可以因流動性過度充盈等原因而使投資者亢奮,從而形成泡沬,大幅偏離基本價值(在內地受過教育者都知道,內地在引入市場經濟之前,經濟教科書一直把價值和價格分開,價值是商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價格是交易實現的成交價,這裏只是為了方便而借其意而己) 。在中國這種現象更包括了政府的有形之手(尤其是官媒)的鼓吹使然。政府不再往股市注入資金,而大部分股份價格乃在偏高水準。用嚴刑峻法阻止人們看淡,實在不知其可。
完善制度才是最佳的護盾
這種政治救市氛圍中,內地所有發言者只有一種聲音,就是與政府保持一致。這當然不是對市場的分析,更加不是他們的投資取態。這樣的市場實在前所未有。看來退市應另闢蹊徑,以市場手法進行而讓政治手段引退。那就是讓退市在震蕩中進行,即國家隊不可以再滴水不出,讓市場直趨下游,而應該有攻有守,守住之後大力反攻,在運動戰中逐步脫身。實際上股市是逐利的地方,參與者都為利來,監管者要做的是使交易體系沒有漏洞,或者一發現漏洞馬上修補,而不是用政治手段進行威嚇,趕走投資者。對違規違法,則按既成定則處罰才是王道,而非事後改例追溯處罰不合監管當局之意的投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