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官舉輕若重 5000慢三拍

5000元消費券,並非很快到手的「實惠」。「支付載體」不再是最快捷的銀行,而是八達通、支付寶。慢三拍的「設計」,導致缺乏便民的行政效率。

5000元消費券何時到手,是港人近日的熱話題。這話題引起爭議之處,是港官舉輕若重,「分餅」不爽快,慢三拍,本來是「惠民」的好事,卻結下新的民怨。過去多年,港官積聚的民怨已深(註1)

反觀澳門,先發了10000元紙幣,再送消費券5000元(連同購物折扣實有8000元),乾脆利落廣獲好評,凸顯港澳之間快捷與拖延、爽快與阻滯的差距甚大。

2018年,港官宣布給N無者派錢4000元,拖了又拖,拖了一年多才派發。N無者多半處於社會底層,面對瘟疫或失業之困,急需一點錢喘喘氣,卻經受了「急驚風偏遇慢郎中」之苦,港官的公信力怎不受質疑?

派餅慢吞吞 未急人之急

5000元並非大數目,只是高薪港官約半天的薪酬,港官應以便民為首要考慮,以最短的時間、最方便的方式「分餅」,真正讓人受惠、應急,感受到港官恤民疾、講求行政效率。

港官派5000元,是為了刺激零售業消費,牽動GDP的上升,讓公共財政帳面「好看」。附帶的變相控制「設計」,一是5000元分幾次派發;二是港人須透過八達通、支付寶等領取。這樣的「設計」,是避免儲蓄紙幣而不去消費,但官方的行政費比較高,港人等待的時間比較長。

5000元既然不是大數目,不是5000両黃金具有積聚財富的「意義」。富豪或相對富裕的人,恐怕不會去取這一點點消費券,想快點拿到的人,或大都是「囊中羞澀」,應急還嫌少(遠不如澳門),哪有幾個人會有「存起來」之想?

從N無的4000,到還在「口頭」中的5000,暴露港官的決策和行政管理舉輕若重,小小的一件事都處理不好,其「設計」十分奇離,只落得「擾民」之怨。大學和民間的一系列民調結果,已反映了這股怨氣。

提供公共品 應急熱誠低

積民怨,關乎社會管理理念、官方「服務型」的程度。西方論述社會管理的專書,論及「服務型」政府,既向民眾提供「公共品」,又改善、提升提供的水準,即政府服務於民眾的素質,以建立和增加其公信力。

「公共品」是以公共財政支付的福利、援助項目,如公共衛生醫療、財政預算案中回饋公眾的「免費午餐」。如同英國學者丹尼斯‧繆勒(Dennis C. Mueller)的《公共選擇理論》(Public Choice)說的:對所有社會成員提供同等數量的物品,是「公共品」的均等化。

既然是均等化,「公共品」在不同族群中並無差異。真正的差異,在於官方提供「公共品」的時效、服務素質。一個政府的公信力高低,與提供「公共品」的服務素質息息相關。

本欄對「公共品」的伸延解讀之一,是港官處置「公共品」的服務熱誠能否讓港人滿意?從N無的4000到現在的消費券5000,因處置太慢太繁瑣,港人普遍感到不耐煩,因而質疑港官急貧者之急的便民熱誠。

在一個多元化的開放社會,民眾往往會比較官方與私人的社會援助項目,衡量政府服務或富豪的「施捨誠意」。
香港首富誠哥曾向中小企提供援助項目,每個受惠企業的銀碼,遠大於官方的派錢,其申請手續簡便,收錢方便快捷,受惠者對「施捨誠意」頗為讚賞。誠哥派錢的背後,是「舉重若輕」的魄力、重時效的行政管理,對陷於困境者的體恤之情。

前財爺鬍鬚曾的派錢辦法,以銀行為支付載體,方便快捷。(John Tsang facebook截圖)
前財爺鬍鬚曾的派錢辦法,以銀行為支付載體,方便快捷。(John Tsang facebook截圖)

揀支付載體 鬍鬚曾辦法

現在的消費券5000、多年前N無的4000,遲遲發放引起的質疑,不僅在於便民的熱誠偏弱,也關乎對貧困者的體恤不足,即未能急貧者之急。貧者也,街頭拾紙皮之七十歲阿婆之類。

面對瘟疫、消費萎縮,官方的緊急援助項目,本來就必須注重時效。時效的建立,關乎支付載體。

2020年官方派錢10000元,仿派6000元的「鬍鬚曾辦法」,以銀行為支付載體,即港人透過銀行填交申請表,官方的財政撥款透過銀行向申請者撥付。這是方便快捷、安全的安排,官、民和銀行三方都滿意。

支付未必暢 涉載體功能

現在的5000,不是紙幣,也拋開了「鬍鬚曾辦法」。消費券的支付載體不是銀行,而是八達通、支付寶等。
官方的安排,忽略了「載體功能」的局限。

八達通在香港雖已普及,但其「容量」只有3000元,官方5000元的撥付至少要分兩次,小小的數額要多次撥付,難免令人嫌「小器」。

至於支付寶等,在香港基層的普及率還不高。此外,小額型的零售店、街市商鋪和街頭報販檔,不少是無相關的支付設備,安裝設備的意欲並不高。

瘟疫前零售業興旺之景不再,派消費券5000元,是想刺激零售業消費。(賀名慧攝)
瘟疫前零售業興旺之景不再,派消費券5000元,是想刺激零售業消費。(賀名慧攝)

由銀行轉帳 最快捷方便

這類「載體功能」的局限,突顯以八達通、支付寶為載體,不如銀行方便。當然,原計劃的消費券改為紙幣,更是便民的首個選項。

消費券改為紙幣,在於官方的一念之間。如從提供「公共品」的行政成本高低、載體的方便程度衡量,改為紙幣自是上上之策。

官方以消費券替代2020年的10000元,是附帶了變相的「強制性」:受惠者只可作購物消費之用。這是計劃經濟的想法:在計劃控制之下,港人以消費券去消費,促成GDP增長。這可說是不信任港人的官僚意識。

前面已述評5000元不是5000両黃金,不具備積財的「意義」。官方如果派5000元紙幣,大多數港人諒會用於消費,存入銀行不用者的比例不會高。

官方首先要相信港人能回應消費的呼籲,不去嘗試建立官民互信關係,怎能有良性互動、緩解多年積下的糾結?

有千斤臂力 難動一羽毛

儒家經典《孟子.梁惠王》謂:「吾力足以舉百鈞(註2),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一羽之不舉,為不用力焉;輿薪之不見,為不用明焉。……不為也,非不能也。」

本人試將這段古文譯成白話文:
「我的臂力可舉重3000斤,卻拿不起一片羽毛;我的視力能分辨秋天飛鳥的細小羽毛,擺在眼前的一車子木柴卻看不見。……一片羽毛舉不起來,是不肯用力之故;一車子木柴看不見,是不願用眼睛觀察之故。……這只是不肯去做,而非不能做。」

在幾千年後的今天,官方並非沒有為5000元「便民」的資源、能力、機會,而是不想去做?民眾難免會為費時而失望。

一個有「以人為本」理念的政府,應以法治與便民的取向施政,改善社會生態,如同《孟子.告子》言,要珍視「牛山之木」的美態,要有「潤物」之力(註3)

註:
1, 車公籤勸港官 堆柴不能救火

2, 鈞,古代時1鈞30斤,百鈞共3000斤(泛指重量大);輿、薪指運輸工具車輛、燃火的木柴。在報上附刊譯文時,3000斤誤植為300斤,謹在此更正。

3, 狀元哥說湖乾 港人如魚缺水

本文原題〈港官舉輕若重 5000不爽快〉,原載信報〈思維漫步〉專欄,作者修改、補充後,授權本網站發表。

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