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s Trap)的哈佛大學著名經濟學者艾利森(Graham Allison),與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春華資本集團創辦人胡祖六最近在美國《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雜誌發表題為〈對華政策勿感情用事,應以利益為重〉("An Unsentimental China Policy:The Case for Putting Vital Interests First")的文章,直言許多人敦促拜登總統及其執政團隊放棄與中國接觸是錯誤的。
改善中美關係 非為改變中國
文章開宗明義,回顧了過去半個世紀的大部分時間中,美國致力改善美中關係並不是為了改變中國。從尼克遜總統時期開始,美國改善美中關係的動機就不帶感情色彩:聯合中國為了對抗蘇聯,說服中國停止輸出革命、幫助數百萬人擺脫貧。只是在冷戰結束後,企圖改變中國才成為美國對華政策的首要目標。
文章指出,今天,拜登及其執政團隊正在制定新的策略,以應對他們這一代人所面臨的重大國際挑戰,許多人敦促他們放棄對華接觸政策,但這是錯誤的,相反,美國政府應當汲取對華政策50年的主要教訓:每當美國切實地為了保護自身利益而專注實現其地緣政治目標時,對華政策表現得最好;而在美國想要實行「政治工程」以推廣其價值觀時,效果卻極差。
為求冷戰勝利 拉攏中共反蘇
文章列舉冷戰後期的4位美國總統:尼克遜、福特、卡特和列根,他們尋求改善與華關係,首要都是為了地緣政治的目標:例如尼克遜是為了從越南撤出陷於苦戰的美軍創造條件。對於以上4位總統而言,首要目標是藉着擴大中蘇分歧來達到對蘇聯力量平衡的目的。尼克遜的國家安全顧問基辛格搞的「三邊外交」,就是藉着擴大北京與莫斯科的裂痕,讓中蘇兩國都願意與美國「相向而行」。
「尼克遜、福特、卡特和列根都把目光投向了地緣政治利益,他們沒有一個試圖改變中國共產黨。如果有人向他們之中任何一人提出交易,許諾他們可以獲得冷戰的勝利,卻絲毫無法改變中國的政治體制,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美中和平共處 多屆政府共識
文章指列根早在1984年已經承認了這一點。他在結束為期6天的中國之行後,儘管他承認自己「反共」,但表示從來沒有想過,有必要把美國的政府模式強加於其他國家。他相信美中兩國可以在地球上和平共處。
文章又指出,冷戰年代的美國總統,包括尼克遜之前的詹森(Lyndon Johnson),都想把中國納入美國領導的「世界秩序」,美國對中國開放,也促使中國外交政策發生很大轉變,包括北京減少對越南共產黨的支持,促使北越在1973年與美國簽署和平協定(巴黎和約);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時,中國成了美國的「關鍵盟友」,向阿富汗「義軍」輸送資金和武器。
卡特和他的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繼續努力將中國納入這一秩序。儘管卡特承諾保護人權,但他在1978年解釋,世界「必須適應社會、政治和意識形態的多樣性」。布熱津斯基也公開承認美中兩國有不同的意識形態、經濟和政治制度。他表示美國既不希望也沒有意願去把中國改造成美國的模樣。
文章認為,從尼克遜對華開放到冷戰結束,美國對華的政策都在追求一些具體的、實際的目標,而且很成功。但在蘇聯解體後,許多人沉浸在勝利的快感中,從而臆想出這個世界已經出現「歷史的終結」。美國政策制定者預見到一個「單極時代」(unipolar era),自由民主體制和市場資本主義將獲得勝利,和平將會實現。
經濟拉上政治 克林頓始作俑
這些想法影響了老布殊和克林頓兩位總統,使他們期望將中國納入國際貿易體系,從而為建立新的自由世界秩序奠定基礎。克林頓在2000年解釋他邀請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 WTO)時說,中國不單同意進口更多美國產品,而是同意進口民主體制最珍視的其中一大價值觀——經濟自由。 克林頓自信地把經濟自由和政治自由兩者拉上關係。
文章接着說,小布殊和奧巴馬兩位總統抱着這一戰略理念進入21世紀,都認為與中國展開經濟接觸會激發中國老百姓的嚮往追求,並最終迫使中國領導層開放政治。奧巴馬在2009年訪問中國時預測,「經濟自由開始出現後,政治自由也會隨即開始……加速出現」。
文章指出,現在已很明顯,這些期望都只是幻覺。中國永遠不會跟隨日本和德國的腳步,成為一個(按照美國標準的)「民主」國家,但她將在「美國領導」的國際秩序中佔一席位。伴隨以下願景而來的盲目性必將招致失敗:美國固執於一個理想的結局,無法接受這是根本無法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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