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建——溫暖人情的信仰者

撰文：徐夢溪

 

「生活不是上帝的詩篇，而是凡人的歡笑與眼淚。」遲子建在2015年初最新出版的《群山之巔》中寫到。遲子建懷抱着這樣的感悟，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寫作，憑藉《北極村童話》等中篇小說嶄露頭角；又以《霧月牛欄》（1996年）、《清水洗塵》（2000年）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2007年）三次斬獲魯迅文學獎；她的《額爾古納河右岸》獲得茅盾文學獎，被讀者們讚為「馴鹿民族的《百年孤獨》」。

 

 

遲子建出生於中國最北端的漠河縣北極村。那裏有廣袤的森林、蜿蜒的河流、繁密的星空、冬天白雪皚皚、夏天野蜂飛舞。於是白山黑水和純樸的人們成為遲子建小說的主要元素。從《北極村童話》開始，她運用簡單的語言和富有人情味的故事敘述了這片土地的厚重。在這片土地上的自然萬物，樹木、花草、家畜甚至河流朝哪個方向轉彎都帶有靈性。

 

童年時未被現代文明開墾過的人情、生活方式乃至信仰，成為了遲子建堅守的生活態度與生活觀念，這種觀念也滲入她一直的寫作風格，讓她的故事充滿了北方平原純潔浩蕩的特點，以及不同於現代社會的人性原始色彩。因此，短篇《逝川》中老吉喜滿懷溫暖地將淚魚放生到奔流不息的逝川河流；《親親土豆》中秦山在得知患上絕症後堅持返回家鄉，長眠於故鄉土地。

 

遲子建名字由來，是因其父親喜愛曹植的《洛神賦》，又因曹植字子建，便給女兒起名做遲子建。遲子建對於文學的熱愛，不得不說有她父親的極大影響，她曾坦白，是父親讓她明白，小鎮之外還有另一個世界。父親去世時，正當她《北極村童話》發表，沒能讓父親親手拿到刊載這篇小說的《人民文學》讓她十分遺憾。

 

 

同樣，愛人的離去，讓遲子建痛徹心扉，直到現在她還會在愛人忌日時打開刀片盒，同離去的他「說說心裏話」。她把對愛人的思念凝聚起來，鋪灑在中篇《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書的開篇寫到：「我想把臉上塗上厚厚的泥巴，不讓人看到我的哀傷。」

 

親人和愛人相繼離世，對遲子建是沉重打擊，但她溫暖美麗的靈魂卻一如既往。可愛的遲子建會把收到的粉絲明信片擺成一個巨大的 THANKS 來表達她的感激；對於得獎，遲子建覺得就像聊天覓到知音，「就會很感動」。

 

遲子建內心敏感，這讓她比別人多一分感受到現代社會變革對家鄉的影響，以及隨之在居民中產生的動盪，世代流傳的價值觀與生活方式面對變革不得不退讓。但她心靈廣闊，對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的矛盾，保持着樂觀的心態。於是《白銀那》中，馬佔軍夫婦能夠幡然醒悟，與村民共渡難關；《逆行精靈》中，欲謀殺哥哥的內心湧動終被溫情化解。

 

對於生活苦難，遲子建更樂意透視其間貫穿的豐富情感，她在微博上寫到：「如果能把死亡當中的活力寫出來，把死亡當中的那種溫暖寫出來，讓讀者體會到生命中最本質的那些東西就更好。」

 

遲子建的小說，寫的是人情冷暖，情節波瀾不驚，節奏沉靜從容；小說裏的人物，便如周遭常人，生活有溫馨快樂，也少不了苦難當頭。然而總有一個節點，讓人願意從她的故事中抬起頭，重新俯瞰身處世界，好像生活的本質，在她的文字中找到了源頭。

 

 

（遲子健是7月亞洲週刊與香港書展合辦「名作家講座系列」特邀講者）

 

 

1964年元宵節出生於漠河。1984年畢業於大興安嶺師範學校。1987年入北京師範大學與魯迅文學院聯辦的研究生班學習，1990年畢業後到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工作至今。她從1983年開始寫作，已發表以小說為主的文學作品600餘萬字，出版有80餘部單行本。遲子建憑藉《北極村童話》等中篇小說成名，著作中《霧月牛欄》、《清水洗塵》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三次斬獲魯迅文學獎，《額爾古納河右岸》獲得茅盾文學獎。她的作品有英、法、日、意、韓、荷蘭文等語言的海外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