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在行走中告別傷痕

撰文：黎少凡

 

季季屬台灣文壇前輩，又長期在副刊服務，與文壇重要作家均有交情，熟悉文壇掌故，她透過自己的故事，道出了環繞自己的恩怨情仇和自省的過程，反映出對動亂時代的反思。

 

為鼓勵全民閱讀經典文學，台灣文化部推出《閱讀時光》計劃，將十部經典文學改編為戲劇影片，向百年來台灣文學作家致敬。《行走的樹》是其中一部，它是季季在2005年9月起在《印刻文學生活誌》連載的專欄，後輯印成書。

 

季季活躍於60年代的台灣文壇，在那個火紅的年代，可謂一明日之星。15歲開始寫作生涯，19歲時放棄聯考參加文藝寫作研究隊，獲小說創作大獎。20歲時隻身北上，與皇冠簽訂基本作家合約，成為專業作家。自此季季的作品可謂質量並重，一年出版小說十本，多以愛情故事為主，表現上深受西方現代主義影響，頗受歡迎，被列入知名作家之林，季季曾說自己的喜愛的小說《屬於十七歲的》，便是這時期的作品。可惜的是，受到命運及現實的折磨，昔日豪氣干雲、放棄聯考的少女，終於要擱置夢想，投身新聞界工作，一做就是近30年。

 

 

28年「為他人作嫁衣」的生涯，她編輯了不少精采的文學作品。臨近退休之際，季季執起了久違的筆。先是與其他作家一起接過《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三少四壯」專欄，每週巨細無遺地回憶長年累積珍藏的文壇見聞。後來「三少四壯」告一段落，她於《印刻文學生活誌》再闢專欄，連寫12篇，彷彿重新找回了創作舞台與能量。不同以往的是，重拾筆桿後的作品，多了一份簡煉。

 

 

《行走的樹》講述季季自身的傷與痛，講及她衝動愛上一個她不認識不了解的人，一個令她半輩子陷入恐懼和災厄的人。季季本就以鋪陳故事見長，善於透過對話、動作刻劃人物的深層意識。這次講述自己的故事，數十年的筆耕功夫加上自傳體特有的心神纏繞，以及個人際遇與家國歷史糾葛難分的無奈，使《行走的樹》讀來十分動容。

 

很多人不明白，談及前夫、談及民主台灣同盟案，不就是在自己傷口上灑鹽嗎？身為女人，她是如何度過？這長期下來的夢魘，每到午夜夢迴時，她又如何放下？如何經歷？如何平復？

 

沒錯，季季在作者自序中表示，為《印刻文學生活誌》撰寫這個系列專欄的一年中，「往事紛擾糾結，身心備受煎熬，常常在電腦之前俯案痛哭。我哭的是一個被扭曲的時代；在那時代的行進中被扭曲的人性，以及被扭曲了的愛，被扭曲了的理想」。

 

 

但對於季季來說，寫作是一種自我救贖，《行走的樹》其實全名為《行走的樹—向傷痕告別》，在邊流淚邊寫作的過程中，她與往事、前夫、故人都和解了。「在行走中正視人生，向傷痕告別」，誠實的面對自己每一段故事。讓埋在心中暗黑濃濃的血流出，讓自己健康起來，重新整頓，走出過往的傷痛。

 

季季屬台灣文壇前輩，又長期在副刊服務，與文壇重要作家均有交情，熟悉文壇掌故，通過她的筆，6、70年代的文壇盛事、趣事、逸事，逐一撥開灰塵，重見天日。她寫文學獎的故事，讓讀者重回兩報文學獎（《聯合報》、《中國時報》）各領風騷的年代；她寫「朱家餐廳俱樂部」（朱西寧家）、林海音客廳、阿肥（丘延亮）家客廳，都如數家珍，當年台灣文壇的盛況躍然紙上。

 

季季透過自己的故事，不單道出了環繞自己的恩怨情仇和自省的過程，更是反映出人們對動亂時代該有的反思。

 

（季季是7月《亞洲週刊》與香港書展合辦「名作家講座系列」特邀講者）

 

 

（季季，本名李瑞月， 1945年生，雲林縣二崙鄉永定村人。1988年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邀訪作家。1963年放棄大學聯考，參加「文藝寫作研究隊」獲小說組冠軍。曾任《聯合報》副刊組編輯、《中國時報》副刊組主任兼「人間」副刊主編、時報出版公司副總編輯、《中國時報》主筆、《印刻文學生活誌》編輯總監。著作有小說《屬於十七歲的》、《拾玉鐲》等13冊；散文《夜歌》、《攝氏20–25度》、《寫給你的故事》、《行走的樹─向傷痕告別》等5冊；傳記《我的姊姊張愛玲》、《休戀逝水─顧正秋》、《奇緣此生顧正秋》等3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