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諺有云,模仿乃最真心的恭維(Imitation is the sincerest form of flattery)。在今日這個顛三倒四、荒誕不經的世界,這句話也許要改為「限制、打壓乃最真心的恭維」(Limitation is the sincerest form of flattery)。美國總統特朗普千方百計封殺TikTok,證明Tiktok在他的心目中有多厲害。TikTok是全球下載量最高的應用程式,單在美國已有近1億用戶。它究竟做對和做錯了什麼,令它得到美國政府的「眼中釘」這個醜譽(dubious honor)?
來自荷蘭的喜力啤酒(Heineken)有個令人每次看都會心微笑的電視廣告:一位女士向同性友人介紹她引以為榮的巨型衣帽間(walk-in closet),然後一起發出喜悅的尖叫聲,展示出她們的女人本色。但很快她們由得意忘形變成措手不及,因為隔壁傳來更興奮的尖叫聲,原來一班男人正在參觀擺放喜力啤酒的巨型冷藏庫(walk-in fridge)。這個廣告描繪的是一個少有人提及的男人夢:不是男人征服女人或佔有女人,而是男人在女人最擅長的遊戲把她們打敗(Men beating women at their own game)。
中國在美國最擅長的遊戲把它打敗
來自中國也許是TikTok的原罪(original sin),但它的頭等大罪(cardinal sin)是把臉書這美國科網公司的龍頭打到落花流水、面目無光。臉書的創辦人兼首席執行長扎克伯格對TikTok恨之入骨,早已是商場公開的秘密。在這個意義上,TikTok在國際舞台上演的大戲是「中國在美國最擅長的遊戲把它打敗」(China beating America at its own game),大大傷害了以特朗普為首的美國鷹派的男性自尊。
我們活在一個傳播、通訊和溝通的年代(the Age of Communication)。既是如此,這個時代的大贏家自是促成傳播、通訊和溝通的賦能者和條件提供者(enabler)。蘋果、三星、華為、臉書、谷歌和亞馬遜,以至阿里巴巴都是表表者。它們把新知和舊雨、買賣雙方、消費者與廣告商和生產商、網民和手機用戶與各式各樣的服務提供者一下子聯繫起來。從此天涯若比鄰再不是詩人浪漫的想像,而是活生生的現實。
TikTok在多如牛毛的手機應用程式中脫穎而出,由於它為1990年代中葉至2000年代中葉出生的所謂「Z世代」提供平台,讓他們可以歡天喜地甚至理直氣壯地展示和分享糊塗傻傻和荒唐可笑。今時今日的Tiktok已成宗教和政治活躍分子的必爭之地,但它本質上仍然是一個讓略帶懶散的年輕人(slackers)聚集和交流的地方。作為一個展示及分享年輕人傻氣的平台(a platform for the display and sharing of youthful silliness),TikTok的確無人能及,正因如此,全球那麼多年輕人才把它視如己出。
動用一國之力來打壓無傷大雅的TikTok是小題大做,真正需要拿出屠龍刀來對付的是臉書。美國文化史家及媒體學者費達亞森(Siva Vaidhyanathan)在新書《反社交媒體》(Antisocial Media: How Facebook Disconnects Us and Undermines Democracy)毫不含糊地指出,臉書是民主與開放社會的頭號敵人。他列出臉書的五宗罪:被用作組織打擊公民社會的反向運動(countermovements);對公眾議題的討論加設框架,誤導市民;讓網民以民粹、謾罵和霸凌的方式表達不滿;給精英利用蠱惑人心;以及助紂為虐,幫政府監察和騷擾新聞工作者及異見人士。
原刊於《亞洲週刊》,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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