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阮紀宏(聯合國際書院新聞副教授)
立法會財務委員會正在審議新建內地與香港口岸的撥款,政府提出如果延誤撥款將會導致工程造價增加,有些議員認為政府不按程序將該項申請爬頭就是不行。這又是一場務實與原則的爭論,這種爭論無日無之,馬上上演的就是高鐵的一地兩檢,反對派認為中央政府派員來香港執法,或者授權香港執行內地法律是原則問題,不能通過,但分開兩地驗關就會喪失高鐵速度的效率。孰是孰非,值得從原則與務實之間討論。
外國早有一地兩檢例子
一國兩制既是原則,也是務實的安排,曾經一度為港人共識,但近來反成為爭議。「最堅持原則」的,是什麽人在什麽時候呢?是文革巔峰(癲瘋)時期的紅衛兵,當年他們認為內地與香港同屬一國(即使還沒有回歸),人民之間在一國之內流動,不應該有任何檢查,於是廢棄了香港同胞回鄉介紹書(當時還沒有回鄉證)的措施,香港市民進出內地,沒有關卡,也就毋須證件查驗。後來發現不行,怎麽也得有所憑證,於是要求市民持《毛主席語錄》到工聯會蓋章作為憑證。這種極端做法維持不到幾個月就被糾正過來。
一地兩檢不是新發明,美國和加拿大早就有這種安排,旅客在多倫多機場登機前往美國,就要受到美國派駐當地的移民局人員檢查證件。兩個主權國家之間,尚且可以讓美國在加拿大執法,一個國家之內,為何就不能有這種靈活的安排呢?
事實上,在深圳灣實行一地兩檢已經多年,香港入境處在深圳地界內執法,為何內地邊檢人員不能在香港地界內執法呢?是否就是說,在內地可以實行一國兩制,在香港就不可以呢?
一國兩制的原則當然要堅守,否則就會違背了國家對解决香港前途問題的承諾與實踐,但强調一國還是兩制,不能只强調其中一個元素,偏廢一國或者兩制都不行。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中央政府對於處理香港問題是過分强調兩制,什麽「回歸就是將英國旗換成五星紅旗,其餘一切照舊不變」,或者「河水不犯井水」,生怕講一國就會刺激港人的神經系。中央都少講一國,香港更加不講,導致目前很多人國家觀念在回歸之後不但沒有提高,反而大幅後退,而今中央在特首選舉問題上强調了一國,反而讓香港市民「聽不慣」。
一國兩制不能偏廢
在一個國家之內實行一地兩檢就是强調一國的原則,中央與香港都應該堅持。跟一國兩制也有務實安排一樣,一地兩檢的務實好處不用多說。
然而,講求原則也可以看細節,一地兩檢將會以通過香港立法賦予權力,法律的細節上就可以明確訂定權力的範圍與權限,比如邊檢人員查驗通關的時候,在什麽情况下可以阻止沒有有效證件的港人登車北上,這些細節可以在法律中詳細訂定,避免執法的灰色地帶。
這就是在講究原則的情况下務實推行政策。至於有關法律是否需要納入《基本法》附件三中處理,這些都可以詳細討論。
香港有些人目前無限放大原則,背後是什麽意圖先不去猜測,但在還沒有談到細節的時候,就從原則上對任何可能的事情都加以否定,比如內地人員在香港執法就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而不是看看是否可以從細節上規範填補可能出現的漏洞,或者處理港人的憂慮,只講原則這種放棄務實靈活處理問題的思維方式,只會導致本來可以有利於香港,有利於內地與香港交流的事情,一棒子打死。
長此以往,香港還有什麼「獨特作用」?
香港之於國家的獨特作用
中央對於香港的價值,最新的講法是,「繼續發揮香港在國家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中的獨特作用」。相對於要求上海的排頭兵作用,以及强調香港過去起到的貢獻,究竟有什麽含義暫且不說,所謂獨特作用,是一個開放的詞,什麽元素都可以往裏裝,最起碼是可以試驗一些做法,如果成功可以在別的範疇推廣。
最新消息是中國將興建從吉林到俄羅斯海參崴的高鐵,這將是第一條跨國高鐵,目前研議中的還有高鐵伸延到東南亞以及中亞地區,到時一定會有一地兩檢的問題,兩國之間如何安排是外交問題,牽涉的法律問題更加複雜。
如果香港在這個方面能夠為國家提供經驗,這就是獨特作用,香港連這樣的作用也不嘗試去做,香港之於國家,還談什麽貢獻?
高鐵是將香港與內地以最高效連接起來的交通工具,要將效率最大化不能沒有一地兩檢,沒有理由花了巨資而放棄它可以發揮的應有效用。
在股票滬港通方面,彭博社為香港北上和上海南來的資金起了個代碼,分別是 northbound 和 southbound,外國人不知道這個代碼的簡稱在中國人眼裏是一個無情的事實,香港資金北上是NB,上海資金南來是SB(諧音)。
如果香港因為一些無謂的原則而不去享用高鐵可以發揮的高效,誰還會來坐高鐵,這不應驗了內地人的一些說法,南來的是SB嗎?
原文刊於零傳媒獨家評論微信平台,本社獲授權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