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論曾國藩管理學:大處着眼,小處着手

《成事》不是小說,不是管理專書,甚至不是心靈雞湯,是作者馮唐以多年的管理經驗,對曾國藩「嘉言」摘錄作一解讀。

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李鴻章並稱「晚清中興四大名臣」;李鴻章辦洋務、創建北洋艦隊,聞名遐邇,可惜甲午戰敗,李鴻章代表清廷簽了《馬關條約》,留下了千古駡名;左宗棠是湘軍名將、洋務名臣,高陽的歷史小說《胡雪巖》都提到他,但他最著名的「遺產」,卻是一味「左宗棠雞」,這道菜式,李安導演的電影《推手》、《喜宴》都出現過,現在台灣、美國的一些中餐館都可品嚐到,但很遺憾,「左公雞」的發明人不是左宗棠,而是台北食肆「彭園」的老闆彭長貴。至於胡林翼,同樣是湘軍名將,現代人或許已不大熟悉,許多人以為他是一介武夫,其實他是道光年間的進士、翰林院編修,官至湖北巡撫,據說青年毛澤東讀了他的《胡文忠公全集》,很是佩服,遂把胡林翼的名號「潤之」作為自己的「字」,故毛澤東也稱「毛潤之」。

曾國藩時「晚清中興四大名臣」之首,道德文章向為人稱頌。(Wikimedia Commons)
曾國藩時「晚清中興四大名臣」之首,道德文章向為人稱頌。(Wikimedia Commons)

簡單實用的成事方法論

「曾胡左李」四大名臣中,似乎只有曾國藩的道德文章,一直為人稱道。不久前,天地圖書便出版了內地著名作家、詩人馮唐所著的《成事──馮唐品讀曾國藩嘉言鈔》(以下簡稱《成事》),此書以梁啟超的《曾文正公嘉言鈔》為底本,結合馮唐過去20年在麥肯錫及醫療投資的管理實踐,提供了簡單實用的成事方法論,是幫助管理者克服心魔、帶領團隊,成就大事的經驗之談。

馮唐何許人也?他原名張海鵬,既是作家和詩人,出版過多部小說、散文集和詩集,翻譯過印度詩人泰戈爾的《飛鳥集》,還曾被《人民文學》評選為「未來20大家」Top20榜首,登上過中國作家富豪榜,又是中國協和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博士、美國埃默里大學(Emory University)企管碩士(MBA),是著名管理顧問公司麥肯錫的合夥人,還曾任職華潤集團戰略管理部總經理,是華潤醫療集團的創始CEO,目前從事醫療投資。

「成事」跟「成功」大不相同

《成事》一書,主要摘錄曾國藩在戎馬倥傯間,寫給親友、部下的書信。儘管從來沒有人給他「管理大師」的稱號,但統帥十萬湘軍,並取得鎮壓太平天國勝利的曾國藩,絕對是一位「管理大師」。由醫學博士、管理人兼作家馮唐,帶領我們認識曾國藩的管理學,是否「深慶得人」,見仁見智。不過,馮唐早前出席香港書展座談會,就坦言寫《成事》這本書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想說說,在中國這個環境下,怎樣管理好自己、管理好事情、管理好團隊,從而把事情辦好。

《成事》是不是又一本「成功學」的書呢?馮唐指出,「成事」跟「成功」有很大差別,「成功」有很大的偶然因素,不必刻意追求;「成事」要靠自己,包括帶領團隊、「管理」上司,是一種方法論。

他指出,傳統所謂「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有多少是個人努力的因素,多少是運氣因素也說不清。他以自己為例,如果今天算是「小成功」的話,運氣可能佔了九成或九成五!

相反,「成事」個人可控的成分多很多,「比方說,煲個湯、管理一下體重,這都是可以通過正確的方法,能夠達成或者修煉的目標。

可以說,《成事》一書,就是透過梁啟超摘鈔曾國藩的「嘉言」,結合馮唐自己在工作、生活當中的心得體會寫成的一本介紹「成事」方法的書。

馮唐認為,「成功」跟「成事」大不相同;「成功」帶有偶然的因素,而「成事」更多要靠自己。(曾紹樑攝)
馮唐認為,「成功」跟「成事」大不相同;「成功」帶有偶然的因素,而「成事」更多要靠自己。(曾紹樑攝)

辦外交 實力與信用不可少

例如書中摘錄曾國藩寫給李鴻章的信中有云:

「信,只不說假話耳,然卻極難,吾輩當從此一字下手。今日說定之話,明日勿因小利害而變。」(〈覆李少荃〉)

為什麼曾國藩要對李鴻章這樣說?馮唐這樣分析:

一、李鴻章太聰明,聰明的人容易機巧、權變,有利益就佔。講信用卻是個「笨功夫」;

二、李鴻章辦外交。外交的核心,一方面要講實力,另一方面要講信用。

曾國藩長子曾紀澤也是晚清著名的外交家。「辦外交,講信用,不說假話而已。辦外交,如此,做人,做事,做生意,如此。」馮唐如此總結。

人才是公司最寶貴的財產

又例如說「人力資源」的重要性,曾國藩曰:「無兵不足深憂,無餉不足痛哭,獨舉目斯世,求一攘利不先、赴義恐後、悲憤耿耿者不可亟得,此其可謂浩嘆也。」(〈覆彭麗生〉)

換成今天的話,就是做事搶在前面,爭利益躲在後面,講事實不做假的人,永遠是難得的。馮唐忠告:組織團隊時,一定要有三五個這樣的人組成核心,有了這樣的核心,不怕沒投資,不怕沒政策,不怕業績起伏,事情一定能夠做成。

胸懷大志者易看輕困難?

一般人認為,胸懷大志的人能夠負起責任,「靠得住」,不過,曾國藩告誡部下羅澤南、劉蓉:「時事愈難,則挽回之道,自須先之以戒懼惕厲。傲兀鬱積之氣,足以肩任艱難,然視事太易,亦是一弊。」(〈與羅羅山、劉霞先〉)

事情愈艱難,做事愈要小心謹慎,有大志的人足以擔當大任,但往往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也是缺點。因此,馮唐忠告:策略很重要,毛澤東說「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也是這個意思。曾國藩很早就看出「胸懷大志」者的弱點,十分難得。

「我有美名,則有人必受不美之名」

追名逐利,無論在官場還是市場,都是一般。曾國藩身為朝廷命官,卻說:「功名之地,自古難居。人之好名,誰不知我?我有美名,則人必有受不美之名者,相形之際,蓋難為情。」(《曾國藩家書》)

真是世情都給他看透──你做成了一件事,得到名譽利益,必然有做不成事的人失去了這些東西,因此被人背後說閒話也就是平常事了!

因此,成大事者必謙遜為先──功勞是大家的,成事是市場機遇、是競爭對手送大禮;錯誤是自己造成的,至少,主要是自己造成的。

《成事》不是小說,不是管理專書,甚至不是心靈雞湯,是作者馮唐以多年的管理經驗,對曾國藩「嘉言」摘錄作一解讀,當中涉及帶兵、管事、策略、做人、處世等方面。可以看出,曾國藩作為上司,偏好不爭功、不諉過,「訥於言而敏於行」的「老實人」,但他「手下」成名之輩,尤其是胡、左、李之流,都不是「省油的燈」,由此也反映曾國藩作為「管理人」的高明之處,能駕馭能力不同、性格各異的人才。此書亦可作為閱讀《曾文正公全集》、《曾國藩家書》等的入門讀物。

《成事》一書,是作者馮唐以多年的管理經驗,對曾國藩「嘉言」摘錄作一解讀。(天地圖書圖片)
《成事》一書,是作者馮唐以多年的管理經驗,對曾國藩「嘉言」摘錄作一解讀。(天地圖書圖片)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