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31日,香港北大校友會組織了祭掃蔡元培先生陵墓的活動,活動鼓勵各級校友踴躍發言,本人有幸做了關於《蔡元培先生與紅樓夢》的簡短致詞。
第一,剛才祖繁師兄提到了蔡元培先生在很多領域都取得了突出成就,我主要談一下蔡先生在紅學方面的貢獻。自清代以來,就有「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的說法。紅學分為三派:評點派、索隱派、考證派,而蔡元培先生就是索隱派的代表性人物。他在1917年1月就任北京大學校長,在1917年9月出版《石頭記索隱》,所以這本紅學著作對他來說也有非同尋常的意義。《石頭記索隱》自1917年至1930年已經出了十版,可見其影響更是非同一般。
第二,關於《石頭記索隱》的價值和意義問題。因為《石頭記索隱》用了影射和索隱的方法,紅學考證派代表人物胡適先生批評蔡元培先生是在猜笨迷。然而,《石頭記索隱》是否全無道理呢?
《紅樓夢》是一本影射之書
蔡元培先生認為,《紅樓夢》是一本影射之書,比如說其中的主要人物及若干小說情節皆影射康熙朝的知名人士及時事。林黛玉影射的是朱彝尊,因為朱彝尊號竹垞,而林黛玉居住的瀟湘館,種滿了竹子,並且從《詩經》以來,竹子比喻的就是高潔君子。竹垞生於秀水,故絳珠草生於靈河岸上;薛寶釵影射的是高士奇。薛者,雪也。高啟之《梅花》有曰:「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用薛字以影高士奇之姓名也。
《石頭記》作者自云「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我堂堂鬚眉,誠不若彼裙釵哉?亦可使閨閣昭傳」。
既然彼裙釵德能皆高過堂堂鬚眉,則「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是欲與堂堂鬚眉比較,則樣板必是世間鬚眉之中出類拔萃,名流顯達之人。當日女子所影射的物件,姓名別號皆有寓意,行為事蹟上確實也有某些類似。以此看來,蔡元培先生索隱之論似不為全謬。
蔡元培先生從事《紅樓夢》疏證的十餘年間,正是「排滿」之聲四起,民族主義激情高漲之時,這種時代氛圍,對於曾投身反清革命的蔡氏顯然有深刻影響。
曹雪芹有民族思想?
有人質疑,生活在康雍時期的曹雪芹,怎麼可能有民族思想?那我們舉一個例子,《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出生在順治五年,他根本沒有經歷過明清易代之痛,但是他的作品《桃花扇》依然表明了強烈的悼明與反思精神,以至於遭到了罷官的待遇。從《紅樓夢》問世以來,不斷有學者指出裏面具有悼明與反清意識。以此而論,蔡元培先生的《石頭記索隱》認為《紅樓夢》是一本與政治有關的小說,有他自己的合理性。
第三,蔡元培先生的《石頭記索隱》屬於舊紅學,胡適先生的《紅樓夢考證》屬於新紅學。胡適先生主要考證《紅樓夢》的作者和版本,但他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論據《四松堂集》,到處尋覓卻找不到,後來有一天回家的時候,赫然發現《四松堂集》竟然放在他的桌上。原來這竟然是蔡元培先生找到了送給他的。由此,我們看出,蔡元培先生真的是實現了虛懷若谷,相容並包:我發現了有利於學術對手的證據,但是我依然贈送給他。因此,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我覺得蔡元培先生不論是在做學問還是在做人方面,都值得我們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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