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便是「佔領中環」五周年,這是一場大規模的民主運動,使香港的主要商業區癱瘓了79天。 五年過去了,在「佔領」初期吸引了成千上萬的人的一場抗議活動,正在我們的集體記憶中淡出。 即使那些曾經在抗議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也很少提及「佔中」或以之作為號召。不過,「佔中」已經並且仍然對香港有深遠影響,但不是爭取更大民主的人士所希望那樣,而是適得其反。
北京逐步收緊對香港控制
人們普遍認為「佔中」失敗,即使在本港的各個民主派別,也歸咎「佔中」讓北京有理由把習近平主席的一些專制政策輸出到香港。 「佔中」的變奏,例如旺角騷亂、嘲笑中國的反對派立法會議員的不當宣誓,以及港獨行為,進一步為北京提供了公開重新定義了一國兩制和高度自治的意義。
自從2014年的「佔中」抗議(又稱為雨傘運動)以來,北京已逐步收緊對香港的控制,以致美國現在正質疑我們的高度自治在一國兩制下是否仍然完好無缺。雨傘運動在北京提出政改框架,其中包括對行政長官候選人的篩選程序後爆發。「傘運」結束後,反對派立法會議員投票否決了政改議案。
北京方面明確表示,其政改框架(「8.31決定」)是唯一可能的選擇,而香港可以接受或不接受。 2016年立法會選舉後,全國人大常委會解釋《基本法》,有效逼使本港法院取消六名沒有正確遵從宣誓程序的反對派立法會議員的資格。 取消資格意味反對派議員不會有足夠票數否決重要的議案,就像他們否決政改框架一樣。
去年,由於北京作出一系列極具爭議的政治行為,引起了收緊對香港控制的關注,不僅引起美國的批評,也引致許多西方國家批評。 北京以香港特區政府作代理人,禁止個別反對派候選人參加立法會補選、區議會選舉,甚至禁止參加鄉郊選舉,因為有關人士支持港獨或自決,而主張港獨的香港民族黨也被禁止。
特區政府拒絕為一名外國記者馬凱(Victor Mallet)的工作簽證續期,其後他更被拒絕以遊客身份入境,只因他邀請了香港民族黨召集人陳浩天在外國記者會的午餐會上演講。政府對言論自由的重新定義,意味着即使和平討論港獨也是非法的。正在審議的《國歌法》禁止任何侮辱國歌,卻沒有在法律上明確侮辱的定義是什麼。另外,內地官員又一再強調「一國」而不是「兩制」。
23條立法愈來愈近
今年內地官員和北京支持者推動有爭議的《基本法》23條國家安全法,壓力看來會愈來愈大,23條立法2003年在100萬人上街抗議後被撤回。儘管由於法律制度不同,雙方在經過20年的談判仍未能達成協議,但行政長官林鄭月娥現在卻想與內地簽署引渡協議。
中央和特區政府的看法是,自2014年「佔中」以來,他們的做法沒有影響香港的高度自治。相反,他們堅稱,西方國家對一國兩制有誤解。政務司司長張建宗上周指摘西方國家以一己價值觀看香港,才會覺得香港的自治程度已經減弱。事實上,他解釋了北京收緊對香港控制,是要確保地方政府永遠不會讓國家利益受到損害。
簡而言之,這意味着特區政府在北京的要求下,將不惜一切代價粉碎港獨活動,即使公眾支持港獨的很少,港府也會盡力阻止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利用香港破壞中國的國家安全,同時明確表示,中央政府不會容忍美國干涉香港事務。
香港特別關稅區地位 三方均蒙其利
然而,美國是否通過定期發布評估香港高度自治的國務院和國會報告來干涉香港事務?如果香港對美國一無所求,美國的確在干涉香港事務。但是,美國有一條法律,是把香港與中國大陸區別開來,並賦予香港特殊的地位,使其免受關稅和其他加諸中國的限制影響。為了法律上可以受惠,香港必須有高程度的自治。
美國的立場是,法律要求美國政府定期評估香港的自治程度,是否值得給予特殊待遇。如果不是,美國總統可以撤銷香港的特殊地位。年度報告是干涉香港內部事務,還是要符合美國法律要求?答案很簡單。如果香港和中央政府不希望關鍵的年度報告指香港的高度自治正在逐漸消失,大可以要求美國廢除特別關稅區,以便香港可以在關稅和其他問題上,成為中國的一部分。
我不認為這樣做對香港、美國和中國大陸有利。美國從與香港的貿易中獲益不淺,而香港也因其特別關稅區的地位而茁壯成長。但如果北京進一步加強對香港的政治控制,可能會破壞對這座城市營商的信心,更可能導致美國取消賦予香港特殊地位的《香港關係法》的部分內容。如果美國縮減《香港關係法》的內容,導致國際社會對這座城市失去營商信心,那對我們來說,就是「玩完」了。
原刊於《信報》EJ Insight,本社獲作者授權翻譯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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