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寫下「最後一句話」

當生命走到最後,所有的滿足、悔恨、智慧、覺悟,都精銳盡出。這時候我們說的話,就是人生唯一重要的一句話了。

當我們離開一所學校、一家公司、一個職位、甚至整個人生時,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才能真正代表我們這個人。

蓋棺論定,通常是指別人對我們的評價。但別人評價所根據的事實,跟我們自己掌握的,差一大截。所以別人說你好,不必太開心。別人說你壞,也不用太介意。到底是好是壞,只有自己知道。

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麼看我們,而是自己看不看得清楚自己。平日就是如此,末日更是這樣。

當生命走到最後,所有的滿足、悔恨、智慧、覺悟,都精銳盡出。這時候我們說的話,就是人生唯一重要的一句話了。

美國前總統老布殊最近過世了。臨終前,他的老友,前國務卿貝克來看他。老布殊問:「我們要去哪裏?」貝克說:「我們要去天堂。」老布殊說:「嗯,我想去那裏。」

因為結婚73年的太太,已經先去。因病在3歲就去世的女兒,也早在那裏等他。

他的兒子,前總統小布殊,跟爸爸道別。小布殊說:「我愛你。」老布殊回答:「我也愛你。」

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話。

出了兩位總統的世家,勳業彪炳。但走到最後,在乎的只有家人。

老布殊謙卑的風範

老布殊在「總統任內」的最後一句話,更展現他的風範。

共和黨的老布殊在競選連任時,輸給小他22歲的民主黨的克林頓,使他成為美國近年來少數只當一任的總統。

面對這樣的挫敗,他在卸任當天,親手寫了一封信給克林頓。信中這樣說:

「今早當我走進這辦公室,我感覺無比的奇妙與尊重,就跟4年前一樣。我知道你即將也會有這種感覺。

我希望你做得很快樂。有些總統會覺得很孤獨,我從來沒這感覺。

這工作很困難,外界不公平的批評,更是雪上加霜。但別讓外人打擊你的士氣,讓你偏離航向。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你就是我們的總統了。我祝福你和你的家人。

你的成功,就是國家的成功。我會努力為你加油。」

沒有不平、怨恨。有的是「學長」給「學弟」的打氣。一位公民給新任總統的加油。

老布殊的最後一句話,也讓民主黨的克林頓在8年後寫信給共和黨的繼任者小布殊。於是這個傳統就建立起來了。小布殊後來寫給不同黨派的奧巴馬。奧巴馬寫給不同黨派的特朗普。

人的一生,歷經自我、家庭、黨派、社會、國家。往往要走到最後,才終於看清它們的優先順序。

但那時候靈光乍現,已經改變不了任何事了。

既然這樣,那能不能趁還活着時,把生命最後的「靈光」,變成生前每一天的「光源」?

也就是說,趁我們還能說很多話時,把最後一句話,日復一日地活出來。

今天是新年第一個工作日,365天之後,你想對今年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原刊於王文華Facebook,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王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