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南強全球金融論壇於11月9日舉行，邀得證監會前主席沈聯濤演講，主題為「新時代中美關係與創新發展」，內容撮要如下：
我們進入了一個新科技時代、新知識時代，這是個很混亂的時代，在混亂的時代，最關鍵的是相信的事。中國的老話說，成功失敗就靠你相信的環節。那麼為什麼今天大家都相信區塊鏈？就是因為網絡欺詐太多了，區塊鏈基本就是為了加強整個網絡系統的信用。
20年前的亞洲金融危機，打破了世界的秩序。怎麼打破？就因為地緣政治、地理、性別、氣候變化、代際轉變跟科技的六大趨勢，發生了重大變化，中國成為第二大經濟體系，世界由單極向多極轉變，從不同的思維來看，社會不公、掠奪性行為等讓大家不相信現有的體系，從而令中美關係發生根本的變化。
我們已經進入了非常複雜和嚴峻的時代，整體上可謂不確定、不穩定，其中的因素大家都很熟悉，不需要重複了，可是我想說重點是在哪裏。在這個新的時代，老百姓在痛，很苦悶，因為他們苦悶，不相信精英，所以有民粹主義。這個民粹主義，最簡單的就是說：「你這個老外，搞到我的危機很大。」所以中美關係最基本的問題，就是從民粹主義搞出來的問題，但這個民粹主義最核心的問題是什麼呢？就是新時代的複雜性造成的一種困境。所以你們看到整個規則在轉變，供應鏈也在轉型，中美關係一旦緊張，供應鏈便會斷裂，這就是大家的困惑，對吧？那麼，科技顛覆性的改革完全數字化了，是從中國或亞洲來的嗎？
時代轉型催生民粹主義
我今天看到重慶市前市長黃奇帆說一句話，太對了。他說：「出口國家，大國不是強國；進口國家，才是真正的強國。」美國成功在哪裏？就是她是全球最大的進口國家。中國40年來建立起來的新體制，換來是什麼？是一張紙、一張鈔票。一旦打起來，鈔票是錢嗎？這就是中美關係的核心問題。所以我們要理解，我們已經邁進工業4.0跟金融4.0的時代，這個時代的轉型，已經愈來愈複雜，轉到老百姓看不通的時代，從工業上，人工智能搞到我失業，企業不再需要我，不需要我這個人，我個人的價值在哪裏？我投資一張紙，一張紙就給你欺騙了我。我跟你打仗，人都打死了，還有價值嗎？到頭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所以我們理解到，今天思維的分裂，導致到中美關係現在的局面。
現在的局面是什麼呢？可以看到，如果氣候變暖，中東、北非等地，大批人往哪裏走呢？往北走嗎？去了歐洲。那麼歐盟現在最大的問題，她是個守規矩的體制，哪條規矩可以避免大量的海外難民跑到歐洲去？這些人不是政治難民，是經濟難民。我在北非缺水，我一年收入不到250歐元，我去到北歐，看到養難民是1萬歐元的福利，我沈聯濤也想當難民去了。
現在這個全球化，帶來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氣候變暖、科技顛覆性的發展。2050年世界人口將增加到97億人，大部分是在亞洲、非洲，這些人年輕、失業，面對氣候變暖等現象，便移民到發達國家了。發達國家老齡化了，也會出問題。首先是社會不公，全球8.6%人口，擁有85.6%的財富，社會太不公了。不但太不公，而且愈來愈不公，因為信息不對稱。窮人得到這種信息嗎？比方說，廈旦大學培養了一批年輕人，他們得到愈來愈多好信息，可是有多少人能進入廈大？所以交換知識就非常重要。那麼，職業安全感降低，就會激發民粹主義，這些大家很清楚。
美聯儲製造虛擬繁榮
有人說，2020年全球的300萬台機器人中，亞洲佔一半，中國已經佔了四分之一。廉價勞動力的增長策略已經失敗了，所以中國要花錢，不需靠廉價勞動力，幾百萬台機器人就搞定了。所以英國在發展、非洲在發展、南美在發展、中東在發展，（都來發展機器人），工業鏈已沒有了吧？所以天天面對的就是黑天鵝效應。不單是黑天鵝，也有灰犀牛的問題。黑天鵝是低概率、高效率，是吧？灰犀牛就是面對的問題，高可能性，不單是高的可能性，也高的破壞性，那麼今天的中美關係，也跟這個有關係。
其實中美關係當中的一個很大的因素，就是美元加息。美元加息之後，息差就擴大。你的成本變高，你的負債率那麼高，會不會破產？資產泡沫肯定會破滅。那麼回顧一下一個系統性的概念去看問題，就會看得很清楚。剛才George Gilder老師（美國未來學家）說得太準確了，這十年的繁榮是你們建立起來的嗎？不是，是聯儲局從2008年的6萬億美元的資產，擴大到20萬億美元，就是虛擬地增加了14萬億美元的繁榮。
不能用舊觀點看新時代
今天美國要把這個錢拿回去了，利率肯定上升，利率一上升，資產負債表就會出現問題，所以我個人是用傳統西方經濟學去思考這個問題，發覺2008年之後，問題出來了。問題在哪裏？就是對數字化跟科技創新的暫時考慮的問題。我們不可以用19世紀的眼睛去看21世紀的問題。
把這個思維改變過來，我們才了解到今天的經濟學理論是破產了，是爛東西，因為它們還留在17世紀牛頓的思維，是線性的思維。世界已經到了量子化的情況。所以全球網絡經濟，是一個量子、質子的看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網絡的價值，全部是靠用戶數量，愈多用戶，就愈多價值。說得很明白的是，美國有很大量的用戶，所以價值很高，中國有13億的用戶，中國的價值也很高。很簡單的道理。可是它是量子相乘的問題。那麼今天要把它拆解了，可以「離婚」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可以離開我嗎？
蘇聯時代的冷戰，蘇聯或俄羅斯不是一個經濟大國，不是全球貿易大國，今天的冷戰，至少中國是一個貿易大國，所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麼分開？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那麼從這個角度我們看一看，新經濟時代的問題是什麼？你就看出來了。你只看數據，沒有價值。大數據如果不會分析，不會思考，是沒有價值的。大數據分類了，就變成信息，信息再分類，再分析，就變成知識。知識分析之後，最有價值的，就變成大智慧。
中國有至少4000年、5000年的大智慧，環境是變了，工資是變了，但中國的大智慧還是存在的。所以大家要知道，數字化經濟的促進、增長跟生產率。美國也說了，就業要轉向高數字的領域。知識愈高、愈專業，薪水愈高；愈低素質、愈沒經驗，就愈沒價值了。所以，金融是一種跨網絡的信息，我考慮這個問題很久，就是說，現在的經濟體制是什麼？
金融是信息 人工智能成競爭
Gilder說得對，就是金融業執行的一種制度，我會傳給你，工商銀行用人民幣結帳，是在央行裏面計算，所以是一個金字塔的結帳。最後我要用美元，全球60%的貿易是用美元來算的，我經過招商銀行去大通銀行，大通銀行透過美國紐約分行的站，把美元轉到花旗銀行，花旗銀行轉到工商銀行。所以是個金字塔形的支付體系，但是為什麼現在有一個P2P平衡的、用加密的、區塊鏈的方式？因為有人說央行可以無成本地印錢，那麼我發明比特幣，我發明數碼貨幣，我也可以印錢呀！所以今天這個P2P是一個不相信政府、不相信人家去管的，我們兩方面去換。價值觀的轉型，也是一個數字的、信息的轉型。所以金融就是信息。金融既是信息，信息也是物理性的。Information is physical。
金融就是為了保護你的價值，也就是保護信息，也就是保護你。所以從這個角度，信息跟創新的初衷，就是zero marginal cost（零邊際成本）。那麼高科技人士理解了，他們跟央行一樣可以創造零成本的貨幣，他們就打贏仗了。從這裏，我們就看出來了，知識集中受益，完全靠專業素質，就是cluster effect，要發展一個創新跟研發的生產體系，這個大家看得很清楚。可是中美的區別在哪裏呢？就是美國不承認你這個生產系統，因為政府在扮演着關鍵的角色。問題是，政府的貢獻到底是什麼？所以實際的發展，就是在新經濟時代怎麼加強你的知識，人工智能就是競爭，就是創新。那麼從這個角度看，你就清楚了，中美之爭就是網絡空間之爭。說白了，誰是人工智能革命的領導者？這也就回到了鬥智的階段，不是鬥力。把這個想清楚後，我們就可以理解，中美關係建交幾十年的挑戰，到底是什麼東西。
中美關係是基礎 讓全球穩定發展
我們未來的發展肯定是金融必須服務實體經濟，金融穩定，以人為本，你盡量去發展，可是現在大家也看到，中美關係是全球穩定發展的基礎。全球發展，一定需要中、美、歐等其他國家共同合作來鞏固全球的穩定性來發展，但現在已經看清楚了，世界出現大問題之後的變化，可是我們不知道怎樣解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這是個長期演變的過程。要通過經濟創新，才可以增加我們的國際競爭力。所以全球化、創新會帶來新穩定。能否成功，就要看下一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