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關愚謙選擇了農曆十月十五日午時往生,歲逢小雪,是立冬後15日,不知柏林冷否,這是愚謙兄米壽之年,年初還在上海慶生,忽然往生,失一好友,痛哉!愚謙兄有長壽基因,家族多人都在90歲以上,所以常笑說:「百歲怎麼辦?」豁達之人,如今遠去。認識愚謙兄,不算長,1996年經林山木介紹,相聚於倫敦,從此論交。
2002年,愚謙兄嫂在上海安營,筆者亦到上海設寨,從此每年相敘數月。愚謙兄好熱鬧,呼朋喝友,既多文化界朋友,亦多曾在他漢堡家中寄住的留學生,筆者亦忽然多了很多相識,到他定西路家中無數次,愚謙兄粉絲眾多,人稱「關老」,筆者夫人則呼之「老關」,亦不以為忤,互相取笑,無架子之至。
人生憾事是晚年申請為香港居民而無結果,要知愚謙兄和夫人海佩春是1977年在香港登記結婚,這段異國姻緣,亦41年了。筆者稍勝者,是比他登記早兩年而已。愚謙兄在《信報》亦撰稿多年,亦優才也,所以不合格,亦奇哉。
談笑風生 受學生朋友歡迎
愚謙兄是國內知名人士,到處講學,又好結伴,最後一次和筆者同枱講學,是去年到杭州浙江大學的中華文化推廣班講座,邀筆者同行,除了自費出行,酒店自理,不收酬勞外,還帶來數十本海佩春的大作《德國媳婦中國家》,學生每人一本,夫婦簽名留念,大受學生歡迎,筆者只能濫竽充數,但能和年輕人交流,確也是養生之道,筆者領教。
愚謙兄一生傳奇,不必多言。最重要是魅力無窮,談笑風生,令人一見傾倒,不論新識舊交,關老一到,例必笑聲無限,當然愚謙兄是健談之人,和筆者夫人,經常「搶咪」,但無礙友情。筆者則常被愚謙兄問,何以無言,筆者說尊孔夫子的「敲大則大鳴,不敲則不鳴」以對。當然,愚謙兄不諳金融,一到財經問題,筆者自有置喙之地!愚謙兄好客,但不浪費,常稱自己是窮教授,靠退休金過活。多年來往返德國和大陸之間,總是坐經濟艙,到80之後才稍改,可見節儉之風,也不是虛的。
愚謙好酒而酒量不高,酒後復多言,但自知節制,吾家所藏佳釀,也是來者不拒,近年得病開刀後,不能吃肉,要茹素,不時呱呱大叫,但紅酒也是素,禁不得,人生總得有些享受,愚謙倒是信心十足,樂觀之至,80高齡仍到處雲遊,到維也納聽新年音樂會,乘坐郵輪到北極。筆者常想去賀蘭山西夏皇朝故里,愚謙兄也去了,還品了東麓的紅酒,多幸運呀!王羲之說:「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筆者只當愚謙兄作了一次遠行,久而未返。盼佩春能堅強活下去,完成夫婦那無窮的寫作思維,繼續歡樂人間,是為禱。
張建雄 戊戌小雪
2018.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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