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8月4日,是薩米納(Sameena Merchant)畢生無法忘記的重要一天。當年她才7歲。薩米納出生在東非國家烏干達。他們不是原住民,而是印裔移民。當年,英國仍是「日不落帝國」的光輝年代,包括烏干達在內的非洲撒哈拉以南都是她的殖民地。
為方便統治這些比較落後的地區,英國政府從另一殖民地印度,引進知識水平較高的移民,在殖民機構擔任文職人員。部分印度人則在農場、建築公司、裁縫舖工作,也有少數從事銀行和金融等較高端行業。
印裔受過較良好教育,經濟狀況自然也較普通烏干達黑人為佳。他們在這裏自成一個社群,恪守自己的宗教、語言和傳統,除了生意之外甚少與當地人交往,特別是極少與當地人通婚。在種族矛盾不斷加深下,兩者的關係更為惡化。
印裔社群不單在烏干達的經濟發展中擔當重要角色,在國家獨立運動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二戰後,印度乘英國元氣大傷之際取得獨立,烏干達的印裔人也站出來反對殖民統治。1962年,烏干達脫離英國獨立後,第二任領導人奧博特(Milton Obote)已提出針對印裔人群的政策,通過「烏干達工商業非洲化委員會」制定一系列限制印裔商人的措施。但最壞的時候還沒有來到。
亞裔移民悲慘遭遇
1971年,烏干達軍隊將領阿明推翻奧博特上台。上台後,性情殘暴、行為乖張的獨裁者阿明屠殺異己,掀起紛爭與動亂,更把烏干達的經濟弄得一團糟。
為了轉移視線,他把問題一股腦兒推到印裔人身上,說他們對國家沒有認同感和忠誠感,而且秉性貪婪,陰謀搞破壞云云。1972年8月4日,阿明聲稱得到了神的啟示,所有亞洲人必須於90天內離境,從而掀開了亞裔移民在烏干達這段悲慘歷史的序幕。亞裔群體緊急撤離,因他們在殖民地時期都持有英國護照,使英國當局大為頭痛!但最後也只好緊急派出飛機協助他們撤離。
部分人士安頓在英國本土,而印度、加拿大等國亦協助收容,但條件是入境者必須是專業人員或技工。薩米納一家獲加拿大接納,匆匆收拾細軟離開家園,她記得家人當時只帶走7個手提箱。薩米納說:「我們攜帶的物品十分有趣。當時媽媽不知道要帶什麼,她還帶了鍋和餐具。不過,你也確實不會知道具體需要的物資是什麼。」
那幾年,加拿大接收超過7000名烏干達亞裔人。薩米納一家乘坐加拿大航空到達蒙特利爾。這也是薩米納第一次乘坐飛機,她還記得降落在蒙特利爾機場和經過海關後,加拿大人貼心地為他們準備印度風膳食,讓難民心懷感激。在烏干達,薩米納的父親穆罕默德和母親扎里娜都是在學校任教的老師,但抵達加拿大後,卻無法找到教書的工作。
許多難民和薩米納的父母一樣,本身的有關證書及資歷都不獲承認,只好尋找其他任何的工作機會,以養家餬口。
薩米納成為家庭醫生
別矣家園,在異地從零開始。她看着父母胼手胝足,於困頓中仍保持冷靜的心態,努力維持家庭的秩序。同時,他們盡量隱藏對新環境的疑惑與不安,免得孩子們擔心。
在某個夏天,薩米納下定決心投考醫學院。她說:「我認為不需要壓制對成功的渴望,這個國家給予我任何機會,我只需要全情投入,做好我的本份事。」
數年後,薩米納成功獲得醫學學位,並搬遷到加拿大西部卡加利。在那裏,她遇到她的另一半。無獨有偶,她的丈夫沙穆也是在兒時逃離烏干達,並向加拿大尋求庇護的難民。他們一起經營一個安樂窩,在那裏共同撫養兩個孩子。不久之後,薩米納爸爸、媽媽和哥哥一加也陸續遷到卡加利。
她的父母住在街的另一端,哥哥那姆(Naeem)的家庭和父母亦住得很近。
薩米納的住處成為家族的聚腳點,三代人經常在周末聚在一起。她的母親加熱咖哩和塗了花生醬的玉米,這些食物均令她回想起在兒時在烏干達的生活。
三代同堂,孫子們圍着祖父母跑來跑去,一家人其樂融融。薩米納說:「作為一個母親,我現在更加明白父母親當年在逃難生活中的犧牲有多大呢!」
近30年來,她的工作一直為卡加利的社區帶來良好影響,不斷堅持的仁愛服務精神,為她帶來亞伯達省的家庭醫生年度提名。
薩米納說:「作為一個家庭醫生,你能見證人們的生活,能為社區帶來正面影響,為身處地區的人群效力,我深感榮幸。能看着小童病人克服病患,健康成長,之後又為人父母……這是一件充滿喜悅的事。」
新書推介
書名:《飛越苦難》
作者:方舒眉
出版社:世紀文化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18年6月
!doctype>作者簡介
方舒眉,香港作家,英國蘭開斯特大學碩士。
早年任職記者、教師及編輯。曾替本港多份報章及雜誌撰寫散文及小說。作品結集計有《眉間心上》、《蝴蝶翅膀》及《城市之戀》等。
方舒眉醉心於各式各樣藝術,鍾情於多采多姿的文化及精神生活。她寫作多年,作品富濃厚生活藝術感覺,短小篇章裡往往展現無限深情。由於以往攻讀新聞系及曾任職記者,她擅於觀察日常生活百態以吸取靈感,再配合一顆敏感靈巧的心,下筆往往能化腐朽為神奇。她特別鍾情於貓,故此不少筆下人物皆以貓為原型,例如《白貓黑貓》中的Q小子、A博士等。
創作不斷,近年文章散見明報月刊及明報明藝版,當中包括〈人生最後的365天〉、〈萬茂里的歲月〉、〈天若有情〉、〈蘇州平江路上〉等等。